第八章 暗算(第4/5頁)

也就是說,要找到被暗殺者的命門。

而今天的曹操最得意的一點就在於此。因為他已經找到了接近董卓的命門,萬事俱備,手中所欠缺的,只是一把刀而已。

司徒王允給了他這把刀,當然還有自己的信任。現在,他也和曹操一樣,把自己的命運都交給了這把刀。可以說一把刀的命運和兩顆人頭甚至更多人頭的命運被緊緊地捆綁在一起。那麽這把刀能夠精確無誤地飛向董卓的頭顱,並讓它落地嗎?

司徒王允不知道。

曹操其實也不知道。雖然他有九成把握,但畢竟還有一層是天意。曹操不知道在這一回的暗殺行動中,天意會不會在自己一邊。

在嘉獎與緝拿之間

董相國府。

董卓手裏握著那把傳說中的七寶刀,睡眼惺忪。

站在他眼前的,是一臉誠懇的曹操。

董卓不明白曹操為什麽選擇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獻刀。雖然近一個月來,由於曹操的曲意迎承,兩個人已經好得像一個人一樣。但是刀者兇器也,兩個人再怎樣好成一個人,曹操也不能趁其不備地獻刀啊……

董卓有些幽怨。

但是董卓沒有把他的幽怨放在臉上,因為身邊無人。

呂布剛剛奉命出去為曹操選馬去了。說起來這也是董卓愛心的表現,董卓是這樣的一個人,但凡對他有用之人,不惜代價地收買。

呂布是他用一匹赤兔馬收買來的,曹操也不例外。

曹操不久之後得到的是一匹西涼馬。當呂布將這匹西涼馬牽到曹操跟前時,董卓看到了後者眼裏露出的欣喜神情。

他有些失望。

不錯,是失望。因為董卓原本想看到更多的神情。比如驚慌,比如仿徨。

但是曹操眼裏只有驚喜。

純粹的驚喜。

這讓董卓拿不定主意:這小子,剛才是真向我獻刀呢還是暗殺未遂只得詐言獻刀?性質的難以斷定毫無疑問將影響接下來行動的展開。是嘉獎還是緝拿,董卓首鼠兩端。

的確,人世間的事往往如此。結果只有一個,動機卻是無窮。沒有人知道他人的人心究竟是善是惡。

抑或善惡交集。

董卓也不知道。雖然他牛逼哄哄地不把天下放在眼裏,但是人心比天下還大,不是董卓一手可以掌控的。

經過一番長考後,董卓終於作出了這樣一個決定:把刀交給呂布,把笑臉交給曹操。

在嘉獎與緝拿之間,董卓最後選擇了前者。

不為別的,只為欺騙自己。只為在這樣的時代,不自己親手樹立一個眾叛親離的形象。

因為有一個疑問董卓無法回答自己。如果曹操不可靠,呂布就可靠嗎?曹操有七寶刀,呂布則有方天畫戟,要是取他性命,其中任何一樣都易如反掌。

所以可怕的不是兵器。是人。

董卓斷然決定,對曹操化敵為友,就像他曾經對呂布做過的那樣。

李儒大聲說“不”。

他是在曹操從容策馬遠去後才匆匆趕到相府的。

對董卓的故作大度、放虎歸山,李儒痛心疾首。李儒認為,在這個世界上,化敵為友不是不可能,是太有可能了。但是有一種人是決不可能化敵為友的。因為他們天生反骨。

比如曹操。

還有一種人也是不可能化敵為友的。因為他們志在天下。

也比如曹操。

一個人,好好的縣令不幹,卻在京城四處遊走,在各種政治勢力間尋找突破口,以圖霸業,這樣的人,怎麽可能化敵為友呢?

對李儒的見解,董卓卻不置可否。

因為他覺得是大驚小怪。

不錯,曹操是志存高遠,但是光志存高遠有什麽用?槍杆子裏面出政權,曹操單槍匹馬,怎成霸業?

很快,董卓就不認為李儒是在大驚小怪了。

相反地,他認為自己是在大驚小怪。

因為曹操從洛陽東門策馬遠去後不是歸隱南山,而是號召天下去了。據東門門吏傳回的報告,曹操策馬至此,為求出城,謊稱“丞相差我有緊急公務”,然後便匆匆遠去。李儒進一步分析道,曹操此舉只能說明兩點:一、他之所以獻刀是暗殺未遂後的應激反應,否則的話,他大可安心回寓所,而不是心虛竄逃;二、曹操從洛陽東門出逃,目標直指其老家東留,定是圖謀霸業去了。

董卓突然間覺得自己很傻很天真,因為他再也抓不住曹操了,曹操跑得太快——騎著他奉送的西涼快馬一溜煙地跑了,跑出了洛陽,跑出了一個時代的驚天動地與他董卓的膽戰心驚。

李儒沒再說什麽。事實上多說無益。現在他們能做的事只是亡羊補牢,在全國範圍內通緝曹操。抓到了,大家的日子都好過;抓不到,那就要看這個叫曹操的年輕人到底能折騰起多大的浪花。不過,一想到已經在山東渤海招兵買馬的袁紹,李儒的頭就大了。他是真心替董卓著急啊。如果曹操、袁紹一拍即合的話,天下反董勢力將擰成一股繩,這才是真正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