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納粹的種族國家(第7/14頁)

他也讓具有等級意識的父母感到失望,因為他沒有追求過學院教育課程,這一課程可以使他獲取享有聲望的職業。希姆萊在慕尼黑的技術大學學習農業,並且在戰後危機重重的時代他依然如此。1922年,他被授予了農學畢業證書,但是工作前景卻處於深淵之中。他作為技術助理工作了一段時間,從事肥料研究。他孤獨、漂泊不定,沒有安全感,渴望獲得生活的意義感和目的感。通過加入納粹黨,用另一種東西替代他嚴厲的父親形象和嚴厲的價值體系,他找到了這個意義。希姆萊似乎沒有任何內在的本質,因為他從來沒有讓自己去經歷一次真正的、導致自我成長的自我發現的過程。他的文化教育他,一個人只有無條件地服從權威才是優秀的;即使一個人質疑傳統的權威,質疑他的父親或者羅馬天主教養育的權威,他也必須在這個位置上用同樣絕對的集權主義原則體系替代它們。這個充滿焦慮的年輕人已經懷疑羅馬天主教信仰,懷揣一點點用他的嚴厲養育所強加的不切實際的思想或習慣,通過把自己依附在一個新的權威阿道夫· 希特勒和替代性的宗教國家社會主義之上,解決了他的身份危機。

像那時許多的德國人,他們肯定是納粹真正的信仰者,希姆萊沒有采取質疑權威或者自發的生活實驗的形式去選擇自由;他逃避在新的民主體制的德國中自由所提供的可能性,使自己無條件地服從新的一種枷鎖。他要的是逃避自由的自由,因為這樣做會允諾解脫最可怕的夢魘,這個夢魘是一個保守主義和安全意識強的德國階層都可能擁有的,這個夢魘是一個處於持續的日常事務之外的生活,這些事務由規則和規章、秩序和方向、身份證、入場券、明細記錄的庫存物品構成。瑣碎的官僚監視著大屠殺,迂腐而小心翼翼地記錄著猶太受害者的物品,確認所有的雨傘、帽子、鞋子、眼鏡都被整齊地記錄下來。他們都是小希姆萊,有著和希姆萊一樣強迫性的文化特性。一個希姆萊階層和希姆萊一代的德國人,在沖動的時刻自由地或自發地做一件事情也是十分困難的。甚至休假也要計劃很長時間,強迫自己寫信和寫明信片,寫日記,或者把自己緊緊依附在各種各樣的信息和攝影上。應該被記錄的是:1945年5月德軍崩潰之後,希姆萊掩蓋身份,悄悄地失蹤了。在沒有任何人促動的情況下,他本能地將自己的身份文件交給了英國控制區。他選擇的名字是秘密陸軍警察前下士海因裏希· 希青格爾,這個下士因為開小差被處決。像希姆萊所做的其他事情一樣,這次逃跑也是按照規則行事的,正如所證明的,是按照錯誤規則行事的,因為秘密陸軍警察在盟軍的黑名單上,所有穿其制服的人或者持有其軍官身份證件的人也是如此。

1929年,阿道夫· 希特勒任命希姆萊為黨衛隊首領,這個首領那時依然是籠罩在沖鋒隊和它神氣活現的指揮官恩斯特· 羅姆陰影之下的小職位。但是,希姆萊預想他的黑衫戰士不僅僅是一個政治步兵或者街頭的爭吵者;他的夢想是把他們變為精英的種族幹部,這些人是從德國人最有天賦、最強壯的部分當中精挑細選出來的。他們是種族凈化的德國衛士。大約在這個時候,希姆萊也受到農學家、前炮兵軍官瓦爾特· 達裏種族理論的影響,希姆萊是在阿爾塔曼斯中認識他的。阿爾塔曼斯是一個信仰回歸土地運動的種族烏托邦分子組成的團體。20世紀20年代初,各種民族主義青年團體組織起了這場運動。阿爾塔曼斯號召建立新的東方定居點,征服“劣等的”斯拉夫人,培育新的、使德國的血液和土地重新獲得活力的條頓農民階級。一些著名的黨衛隊種族主義分子——希姆萊、達裏、未來的奧斯威辛指揮官魯道夫· 霍斯——都出自阿爾塔曼斯。

在為權力鬥爭的幾年當中,陰郁的、蒼白的、感情平淡但精神十分集中的希姆萊建立了自己的精英秩序。他篩選了新的隊員,規則是身高不能低於5.8英尺,軍官的雅利安血統要追溯到1750年,招募的人員雅利安血統要追溯到1800年,身體健康,符合衛生學的規格。著迷於他自己沒有日耳曼人的美麗,希姆萊偏愛高大、金發、藍眼的樣本人物。他自己幾乎是蒙古人種的特征,以及身體力量的缺乏,引發了他大量的神經過敏的焦慮和不安全感,這也可以解釋為何他不斷地患有各種疾病,大部分屬於伴有身體上症狀的心身失調症。這些症狀包括劇烈的頭痛、結腸炎、胃絞痛、肌肉疼痛。費利克斯· 科斯滕是希姆萊的瑞典按摩師,他照顧著這位焦慮深重的客戶疼痛的肌肉。他的日記可以作為希姆萊幻想和強迫症的見證。像希特勒一樣,希姆萊是一個神經過敏的憂郁症患者,熟悉由古怪的草藥醫生和在健康方面喜歡新奇事物的人組成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