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與昔一何殊勇怯 第三節(第2/6頁)

那兩名親吏聽到石越親自召見,都是誠惶誠恐,誰料問的竟然是這件事,二人愣了好一會,才趕忙回道:“回丞相,高將軍走前曾說道,今晚該在臨清落腳。”

“臨清!”石越似是自言自語的重復了一句,便揮了揮手,道:“你們辛苦了,都下去歇息罷。”

二人面面相覷,想不通石越召見他們,竟便只是為了這麽一句話,莫名其妙的告了退。出到中門,遠遠望見折可適與何去非連袂而來,二人在宣台當差也有數月,認得二人,連忙退到門邊行禮。

折可適自是不記得二人,但何去非卻是記性甚好,見著二人,問道:“你們不是高將軍的人麽,如何會在此處?”折可適本也不曾將這些小事放在心上,正嫌何去非多管閑事,方要拉著何去非快走,卻聽二人回答道:“下官是受丞相之命來此……”他心中一動,立時停了下來,轉身看了二人一眼,問道:“丞相見你二人何事?”

那個親吏互相看了一眼,一時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宣台之內,軍令甚嚴,原本石越召見他們,不得石越允許,便連高世亮,二人也不敢亂說,可是方才石越所問之事,卻實在談不上任何機密可言,問話的又是宣台之內最得石越信任的折可適。二人猶豫了一會,終於還是覺得這並非大事,便據實回道:“是丞相問下官二人,高將軍現到了何處……”

“唔?”折可適也似乎怔了一下,旋即點點頭,道:“原來如此。”當下便不再作聲。

何去非莫測高深地看了折可適一眼,問道:“大祭酒,這其中可有何玄機麽?”

折可適卻只是笑著搖了搖頭,並不回答。二人放了那兩名親吏離去,都默不作聲的朝院子裏面繼續走,快到石越住處之時,遠遠看見石鑒抱著佩劍,斜靠著一塊大石頭上,見著二人過來,笑嘻嘻的便伸手攔住,笑道:“折祭酒、何承務,丞相在見客哩,還請稍待一會。”

折可適奇道:“見客?這麽晚了,在館陶?是丞相召我二人前來的……”

“我知道。”石鑒笑著說道:“不過丞相確實是在見客,我可不敢打擾。還望二位多擔待。”

何去非聽到這話。便開始左顧右盼,打算找個地方坐下來等,折可適卻愈發的好奇了,問道:“丞相究竟是見的什麽人?”

“是裴昂裴千裏先生。”石鑒倒沒什麽忌諱。

何去非倒還罷了,折可適立時笑了起來,“那個自比管仲、樂毅的河間名士?他又來獻策麽?”

石鑒正要回答,那邊何去非卻有些不高興了,道:“大祭酒休要小覷天下英雄。書生當中,也未必便沒有知兵的。裴千裏先生雖未中進士,可當年趙韓王亦不過一村秀才,也能輔佐太祖平定天下。”

他這麽一認真,石鑒便不好說話了,折可適卻是呶呶嘴,笑道:“我可瞧不出來裴千裏先生竟可與趙韓王相比。我聽說他不過在白水潭讀過幾天書,曉得些雜學,考不上進士,便回河間,談些格物之術,又能講些各家之學,凡王、馬、石、程、張、桑、蘇,諸家之見,都能說些皮毛,兼又寫得幾句曲子詞,還辦過一次報紙,便在河間府自稱是程先生、桑先生的門人,號稱名士。他自稱功名馀事,是閑雲野鶴的高人,可朝廷說經術,他便講孔孟;朝廷說貨殖,他便講管桑;朝廷說無為,他便講黃老;朝廷重邊功,他便講孫吳。先是在莫州做慕僚,遼人南犯,他倒是頗能料敵先知,敵方在雄州,他便已至大名府。到了大名府又大談北事,在一幹秀才中得了個知北事的名聲,這才被薦到宣台……”說到這兒,他故意停了一停,譏諷的看了何去非一眼,笑道:“何先生,我可有半點說錯?”

何去非被折可適說得臉都紅了。他與那裴昂其實並無半點交情,只是他自己是以一介書生,而喜談兵事,竟做到講武學堂的教授,但也因為他沒有從軍的經歷,常常被人譏諷。折可適瞧不起裴昂,於他來說,不免有點物傷同類的感覺,故此才出言辯護。哪知折可適一點口德都不肯留,說話如此刻薄。

他張口正要回敬幾句,卻見一個侍衛自裏頭走了出來,問道:“丞相叫我來問,折將軍與何先生可到了?”

石鑒懶懶起身,笑著回道:“早已到了,正在候著。”

“那丞相有請。”

何去非與折可適聽到那侍衛如此說,也不再鬥嘴了,連忙整了整衣冠,隨著那侍衛進去。

進了房中,卻見果然房中除了石越以外,還有一個人,正是裴昂。折可適和何去非先向石越行過禮,又與裴昂見禮,石越吩咐人給二人看了座,便對裴昂說道:“煩請裴先生將方才說的計策,再與折將軍與何先生說一次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