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鳳棲梧桐(第2/3頁)

“小郎君,當心些!”

“小郎君……”

劉濃也是整夜折騰,未曾閉眼一分,牛車再穩也是搖來搖去,便合了一會眼。下車之時,略有些睡眼迷蒙,腳步不穩,木屐險些踩空。好在王訚眼明手快將他拉住,只在轅上磕了一下。不然,這一跤恐怕將會跌得不輕,少說也是個鼻青臉腫,且賣相難看。

來福嚇得嘴唇直哆嗦,暗怪自己不曾照顧好小郎君,急道:“小郎君,都是來福不好,都怪來福沒有抓牢,可曾磕著碰著?”

劉濃暗暗的掐了自己的手心,精神回復些許,見來福還在自責,便笑道:“我那有那麽嬌弱,不要擔心。”

又轉身對王訚道:“王兄既願隨我,以後便是自家人,不用太過客套,把牛車栓了,隨我一起去見家母吧!”

“好勒,小郎君先去,王訚一會便去見過主母!”王訚大喜,在路上之時,小郎君一言不發,他還以為這小郎君不喜自己主動相投,一直心裏有些惴惴,此時得他肯定之言,心中頓安,便引了青牛,找地方栓車去了。

此處已是城西郊外,秋後的竹林掩藏著一座院落,竹林前浮著一條清溪緩緩東流,溪中正有幾只大白鵝在拔波戲水,人從橋上過,木屐脆響引得白鵝呱叫。穿葉而過林,有風斜拂,惹得滿肩細葉。

剛剛過林,院落便顯於眼前,白墻而青瓦,又有竹籬作芭,墻上則爬滿了爬山虎,滲著綠意悠然。

朱紅的院門虛虛的掩著,來福急走幾步,將門打開,朝著院內東樓便喊:“主母,主母,小郎君回來了!”

這裏原本是一個富戶人家的郊外別墅,因這兩年南渡南投之人眾多,那富戶本就是商家,便將此地改作客舍,專門租賃給那些在江左無親可投的人家。這個院子四方合圍沒有進落,分東西南北四棟兩層,一共也有幾十間房舍。

劉濃穿過天井,匆匆的向著東樓而去,宛轉而上二樓,木屐踩得木梯咚咚作響。他們因為財物短缺,只租賃了東樓。另外三樓,尚住有兩戶人家,南樓那戶是北地山陽縣的寒門庶族。西樓那戶他卻從來也沒有見過,只是在晨昏之時,偶爾會從西樓傳出陣陣琴音,想來也是一戶還未注籍落腳的詩書人家。

“娘親……”

劉濃推門而入,喚得一聲,卻無人回應。便脫了木屐,徐徐的轉過映著歲寒三友的屏風,進入內室。一眼之下,傻了!臥榻之上空空無也。

娘親,娘親不見了!

疾步上前,伸手一探被窩還是熱的,可人去哪了?他們在這建鄴城人生地不熟的,娘親又染病在身,能去哪?

“娘親!!!”

劉濃聲音驟然拔高,一個月以來,主仆三人相依為命,他雖是穿越之身,但對那溫宛善良的娘親,既是憐惜,又是敬重。思及娘親曾說過不想連累他們的話語,不由得心中一慟,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再也站不住腳,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想要爬起來,卻覺得渾身上下木木的,沒有半點知覺。

“小郎君,小郎君!”來福沒有跟進來,但也察覺有異,在門外慌得又是跺腳又是抓臉,卻持著上下之禮,不敢進入主母內室。

這時,王訚已栓車而至,蹬蹬跨上二樓。見得室內情景有異,顧不了那麽多,踢了鞋子便沖進內室。左右一顧,心中了解些許,一把將呆在地上的劉濃拉起,輕輕的拍著他的臉,高聲道:“小郎君,回神,回神!”

劉濃猛地咬了一口舌尖,再甩了甩頭,逐走暈眩與麻木,按著矮桌叫道:“娘親不見了,快,快四處去尋。”

王訚也上前探了一把被窩,鎮靜地說道:“小郎君稍安,主母染病在身,走不遠。我來時,溪中和院子四周也都沒有異樣,主母應該無恙,我和來福這便去尋!”

說著,引著來福,便沖下了東樓,竟往那偏僻之地尋去。

劉濃穩住心神,邁步走出屋外,念道:“不能亂,不能亂,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可越念越思,越思越怕,漸漸的竟滲了滿頭的冷汗,緊緊的抓著樓上撫攔,眼睛從雕縷孔透出去,四下的搜尋著低處,希望能看到……

“可是劉小郎君?”

一個脆嫩的聲音在側後響起,劉濃麻木的順聲看去,蒙蒙朧朧的看見有人正拾梯而上,用力的眨了眨眼睛,才把來人看清楚。這是一個年方十一二歲的小女孩,瓜子臉蛋,細細的眉,身上穿著鵝黃小衫、桃紅襦裙,梳著淩雲雙垂髻,是個女婢兒的打扮。

小婢兒盈盈一個萬福,再喚:“劉小郎君!”

“是,我是。”

劉濃散漫的應著,一顆心還在飄乎,眼神也沒有聚焦。

那小婢兒被人輕視,心中不喜,她本就是個俏皮膽大的,便走上前嗔道:“難道你果真是個傻的嗎,明知自己的娘親身體不好,還整夜的不歸家,虧你還長得這樣的好看。嘖嘖,像個玉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