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渡劫波媚娘定君心(第3/11頁)

此時此刻李治同樣心亂如麻。在這座銘刻著隋亡唐興歷史的宮殿裏,到處皆是父皇留下的痕跡。殿門上有父皇題寫的匾額,墻上掛著父皇曾用過的兵刃,連屏風之上也有一首李世民的詩:蕭條起關塞,搖飏下蓬瀛。拂林花亂彩,響谷鳥分聲。

披雲羅影散,泛水織文生。勞歌大風曲,威加四海清。

父皇的豐功偉績是李治的驕傲,更是莫大的壓抑,還有什麽比之更能凸顯自己的碌碌無為呢?他不僅沒有威加海內的氣魄,甚至沒有乾綱獨斷的權力,在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打擊之後,如今他連挑戰長孫無忌的勇氣也逐漸喪失了。外出巡遊說是散心,其實是在逃避,連他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的能力,懷疑自己是否真是一個不肖之子。

李治越看那詩越覺得愁煩,索性昏沉沉坐下來,摸過一張瑤琴,信手撫弄著。

媚娘聽得清楚,又是那首《春鶯囀》——她曾因這支曲感動,可今晚聽來卻再難泛起熱情,反而覺得曲調雜亂而矯情,透著一種後勁不足的虛弱感。這首曲子真的是他為愛譜寫的嗎?還是他逃避現實的一點點寄托?

“錚!”倏然一個刺耳的雜音,一根琴弦應聲而斷。

李治凝然看著斷弦,呆坐許久才發出一聲嘆息:“曲未終,弦先斷,晦氣……都怪這宮殿的名字不好。”

媚娘聽他怨天尤人的口氣,不禁搖頭:“九成宮有何不好?”

“禮終三爵,樂奏九成。一首曲子若演至九成便是即將曲終人散之際。昔日隋文帝亡故於此,父皇又偏偏以九成為名,實在不吉利。”李治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擺弄著那根斷弦,“我李唐的帝業當萬年不移,永無九成之期。我要給這座宮殿改名,改叫萬年宮!”

媚娘越發搖頭——在避諱問題上小題大做,修改皇父定的宮名,他不過是在邊邊角角的事情上做文章,以此尋求一點兒可憐的尊嚴。這樣下去怎麽行?他奪不回皇權,媚娘就永遠無法問鼎皇後之位。沒錯,當初是媚娘勸他要隱忍的,可隱忍總要有個限度,如果一味屈從,到頭來只會變羅鍋,佝僂的脊背永遠不可能再挺起。交通皇後,結黨營私,搶立皇儲,戕害皇親,到這地步仍逆來順受,那便不是隱忍,而是怯懦、是苟且、是窩囊……媚娘第一次對雉奴感到不忿,真是恨鐵不成鋼!

“怎麽了?”李治瞧出她神色黯然,輕輕湊到近前,“不舒服?”

“沒有……”媚娘艱難地笑了笑——她有一肚子的話想說,卻又無法開口。她之所以與王皇後、蕭淑妃不同就是因為她能理解雉奴,如果索求太多、抱怨太多,無異於漸漸走上她們失敗的路。這份感情宛如一把鑰匙,一把打開命運大門、通往安寧安逸的鑰匙;然而這把鑰匙卻是冰雪雕琢的,她既要把它抓在手裏,又不能攥得太緊,唯恐它會破碎、會融化,從纖細的指尖流逝。

李治摸著她白皙的臂膀,就勢將她攬到懷裏:“你喜歡這裏嗎?”

媚娘說了句違心話:“喜歡。”

李治瞧得分明,那秀美的眼中盡是惆悵,哪有半分歡喜?其實他自己何嘗不一樣?滿心憂愁無奈,似乎也只有苦中作樂才能排遣胸中抑郁……他輕輕吻著媚娘的鬢發,將手探入她繡衣內。

媚娘此刻沒有親熱的心情,想抽身而避。但男人溫熱的呼吸就在耳畔,如同一座欲火熊熊的炭爐,炙烤著自己。就像她懂得這個男人一樣,這個男人同樣懂得她,了解她的心情,更了解她的身體。在那只手撫弄下,她鼻息艱難,口幹舌燥,連一絲唾液都沒有;腰肢不由自主地隨著那只手的韻律輕輕扭動,薄薄的紗衣敞開,露出柔美的肌膚,在昏黃燈燭下閃著白光,宛如滑膩膩的絲綢。

既然你想要,既然你只在乎這點溫存……

好吧……好吧……

媚娘不再婉拒,蜷縮的身軀舒漸漸展開,雙手勾住男人的脖子,順著肩膀扯開那明黃色的繡龍衣。男人嘿嘿輕笑一聲,繼續撫摸她的身軀,當摸到那對傲然挺立的酥胸時,漸漸亂了方寸,變成了激烈的揉搓。隨著一陣毛毛躁躁的窸窣之聲,兩副軀體疊在一處癱倒在地,滾至榻外。她滿頭珠翠散落得到處都是;男人依舊不願停下,抱著她的肩膀,調皮地滾了幾下,直到“哐啷”一聲響,也不知誰的腿碰倒什麽東西,兩人才戛然停住,嘴唇黏到了一起……

李治深情地吻著媚娘,親吻這個令他愛慕且令他癲狂的女人。他愛撫著這副豐腴的玉體,便如撫弄琴弦般摩挲著,探索玉筍瓊枝間的花蔭。女人如痙攣般一陣顫栗,雙手胡亂抓了幾下,緊接著猛然挺起身軀,扳住他頭頸,反將他壓到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