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四章 父子 開礦 厘金 移罪(第4/5頁)

“伯父大人這法子,的確實是妙策,只是漕運是京師的命脈,咱們在那裏設卡,朝廷那邊肯定是震怒異常,這事情要是鬧大了……”

孫傳庭有心想要說話,可那些主意卻總覺的說不出口,還是有些心中的障礙,遲疑了下,索性是拿起筷子,夾了口菜放入嘴中,自顧自的吃起來,算是躲過這個尷尬。聽到李孟的詢問,劉太監平靜了下心情,靠在椅背上,悠然的說道:

“震怒又能如何呢,大明的北地精兵都是在松山被圍,北直隸雖有八總兵,可大部分的兵馬成軍不過一年,何況朝廷幾年沒有給你山東發過一文錢的餉銀,就地籌措餉銀也是不得不為,於情於理都說的過去。”

劉福來給李孟仔細分辨了這個形勢,京營雖然號稱十萬,能戰者不過是禦馬監勇士營三四千人,可這些人還要拱衛皇宮,北直隸總督、巡撫、總兵等高官大將不下二十,但所率領的兵馬都是些成軍不到一年的草台班子,什麽也幹不了。

說起來,唯一能戰的就是在通州一帶布防的兩萬兵,這是提督京營太監劉元斌從湖廣帶回來的部隊,但這支軍隊的能戰也只是相對與京營兵馬和那些草台班子而言,在湖廣一帶和張獻忠交戰幾次都是大敗,根本拿不上台面。在這北直隸,不過是矮子裏面拔將軍罷了。

大明朝有實力的兵馬,現在都在松山上被包圍著呢!

李孟這近十萬的兵馬,就在北直隸的南面,從德州到京師一帶,都是一馬平川的平緩地形,又可以沿運河直達天津衛,再轉攻通州,真真稱得上是無可阻擋。

對於京師來說,此刻的山東兵馬如同在一旁窺伺的巨獸,京師中人想要說什麽,做什麽都要掂量掂量,不過京師的崇禎皇帝和朝中大臣們能有這麽靈敏的感覺和認識嗎,他們對於天下的局勢,有起碼的了解嗎?這個實在是難說。沒有萬無一失的防呆策略,因為呆子們總是創意無限。

酒過三巡,劉福來提出來的事情差不多就這樣定下來,天色一晚,外面的鞭炮煙花已經是開始燃放,老太監酒喝多了點,感覺到疲憊,索性是去內堂休息,順便逗逗李宏,隔輩親這話不加,老太監劉福來寵愛李宏寵愛的不得了。

孫傳庭自從帶上鐵面跟隨李孟之後,心境放開,身體也是跟著恢復了不少,今晚也就多喝了點酒,看到劉太監出去,孫傳庭頹然的笑了笑,直直身子,靠前說道:

“大人,方才老太爺所講漕運抽稅,百中抽一,百中之一為厘,這收錢的名目就叫做‘厘金’如何。”

名稱是什麽不過是文人的把戲,並不重要,李孟也能感覺出來孫傳庭心中的為難,大明朝養士三百年,孫傳庭又是赴過瓊林宴,簪花而出,天街騎馬耀武的進士,對於大明朝,對於天子,總有一份割舍不下的思緒,但這也是常態,也是正常。不過厘金這個名目的確實是很合適在運河上的設卡抽稅,言簡意賅,商人們一聽就知道是什麽意思。只是“厘金”這詞,恍惚間在什麽地方聽過。

孫傳庭看著有些喝多了,說完這“厘金”的名目之後,又是笑著說道:

“李大人,莫要高看了朝中諸公,這些年,山東兵馬如此的低調隱晦,那些朝堂之中的蠢物,做起事情來未必有什麽顧忌。”

頓了頓,孫傳庭端著酒又是喝了一杯,接著緩緩說道:

“南貨北運素來有大利,南商多為江南豪門,這朝中大臣們又都是江南士林的出身,彼此間千絲萬縷的聯系,這漕運如此大利,朝廷怎麽不會去收取稅賦錢財,不是不想收,是動不得啊,不知李大人還記得東林魁首李三才嗎,那可是點將錄的東林魁首。”

說到這裏,孫傳庭臉色暈紅,看著有些醉了,當年魏忠賢查緝東林黨人,設置了個東林點將錄,把這些東林的骨幹之臣羅列其中,東林、閹黨互相爭鬥快有三十年,能進這點將錄的都是一時名望,自覺得光榮無比。

李孟對這個並沒有什麽太深入的了解,但不光是下屬經常議論,就連劉福來和他嶽父顏參政也是經常提起,多少有個印象。

“當年神宗曾經派出稅監準備在這漕運上收稅,但這李三才家中乃是豪商,這收稅豈不是割肉,當即是鼓噪叫囂,硬生生的把那礦監尋了個由頭下獄,事後還上奏天子,要廢除天下的商稅,而今這江南江北的商戶們還在稱贊李三才正義敢言,為民請命,李大人,你這一舉動,怕是南北騷動啊,沒了李三才,還有錢牧齋、阮集之,大人千萬小心……”

聽到這裏,李孟倒是明白了,要是抽取厘金,那可是和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對抗,這個集團就是江南江北的豪商,這些人和官場上的大臣以及士林名士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連朝廷征稅,他們都是想盡方法對抗,別說自己這言不正名不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