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鴉片戰爭的種子(第3/32頁)

  雖然早在公元前2世紀,中國人就開始種植茶樹,但直到16世紀中葉才為西方人所知。1606年,荷蘭人首次將茶葉輸往歐洲。然而在此後100余年間,歐洲人並沒有對這種新飲料表現出多大的興趣。中英貿易興起後,經過英國商人的大力推介,茶葉逐漸成為歐洲人客廳裏的時尚,並且使越來越多的人著迷。從1685年到1759年,70多年間,英國從中國每年采購的茶葉數量從8萬多磅增長到269萬磅,增長了30多倍。茶葉也已經成了中國出口到歐洲的最大宗貨物,占了歐洲人從中國采購商品量的一半以上。英國人因此成了對華貿易的絕對主力。1764年,歐洲運往中國的貨物總值為191萬兩白銀,而其中英國所運為121萬兩,占63.3%;而當年中國出口到歐洲的貨物總值為364萬兩白銀,英國人購買的為170萬兩,占46.7%。及至18世紀末,英國對中國的貿易輸入值已占西方國家總值的90%左右,輸出值則占70%以上。英國早已經是中國第一大外貿出口國,也是第一大外貿進口國。(《閉關與開放,中國封建晚期對外關系研究》)

  可是中國皇帝與中國政府對此一無所知。英國人仍然如明末一樣,與荷蘭人一直都被稱為“紅毛番”。對這兩種“紅毛”之間的關系如何,連與之直接打交道的中國商人都十分模糊。以至於前幾年剛剛修訂的《大清一統志》,記載了西班牙、法國、意大利等國,卻竟然沒有這個最重要的外貿夥伴。

  中國皇帝何以閉目塞聽如此?

  其實要怪乾隆皇帝晚年記性不好。對於這個英吉利國,他本來應該有印象的。

  那是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的事。那一年夏天,天津大沽口外的海面上,出現了一艘西洋三桅船。一個中文名叫“洪仁輝”的英國商人,自稱“英吉利四品官”,說有要事,要進京告禦狀。

  “英吉利四品官”的到來驚動了天津知府。充滿好奇心的知府靈毓來到洪仁輝船上,對這個金發碧眼的洋人進行了拜會。洪仁輝操著流利的中文對他說,他們本來在廣州與中國進行貿易,但是在貿易過程中,受了許多欺負,因此想找中國皇帝評評理。

  這是中國有史以來沒出過的奇事。按理靈毓不應該允許這個不守規矩的夷人進入天津。但是頭腦靈活的他早就聽說過外國商人都很有錢,因此認為這是一個極好的發財機會。於是他對洪仁輝表示,聽了洪氏的講述,他十分同情。他會向上級匯報這件事,但是替一個外國人“越級上訪”,他要冒著被革職的風險。

  所以,靈毓悄悄伸出5個手指頭。如果沒有5000兩白銀的好處,他不敢做這樣的事。

  其實洋人洪仁輝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英國翻譯,根本不是什麽英吉利四品官。他本名詹姆士·弗林特(James Flint),從乾隆十二年(1747年)起成為英國東印度公司翻譯。之所以自稱四品官,是因為他很清楚,一個普通的英國商人或者翻譯根本不可能見到中國的官員大人。雖然對中國官員的腐敗十分熟悉,洪氏還是覺得5000兩實在太多了。他與靈毓討價還價,最後談定的價格是2500塊西班牙銀圓,先交2000,事成之後再交500。

  收受了沉甸甸的銀圓後,19日下午,靈毓允許洪氏的船由水路開到天津,並將洪仁輝安排在一座廟宇中住了7天。在這7天當中,洪仁輝的狀紙層層上交,被從天津送到了紫禁城,直達乾隆皇帝的禦案。

  洪仁輝的狀紙中,向皇帝敘述了他們幾十年來在對華貿易中遇到的許多困難。他說幾十年來,十三行制度一直像一個難受的枷鎖一樣困擾著他們。他說他們的貿易因此嚴重不平衡,很難直接了解中國老百姓真正需要什麽物品。他要求大清帝國在廣州之外,再開一些貿易口岸。他還提出了以下具體要求:

  我們要求我們所雇用的所有通事和買辦,不必向海關官員繳付規禮或經其認許。

  我們控告設在我們商館與貨船之間的三個關卡的人員,他們曾向即將起航的商船諸多勒索,尤其是最後一個關卡的官吏,去年竟將“霍頓”號引水的執照扣留。

  我們要求把我們稱作罪犯的不光彩告示撤除,最近這種告示張貼在省城和城郊各地,致使我們在路上經常受到侮辱。政府不僅有責任保護我們,同時亦應保護和我們來往的商人、通事、買辦和仆役等。

  我們控告我們商館附近的海關屋子一位官吏的粗暴行為。約在兩個月前,他借口我們沒有向他鞠躬行禮,竟禁止我們在自己的艇上乘涼。我們要求命令他到我們的住所道歉,或將其解職。(馬士《東印度公司對華貿易編年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