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四章 赴東京

大雪封山,像蘆嶺州這樣交通還不便利的地方,基本處於貓冬狀態。不過,谷內的經營和發展並沒有因為與外界的暫時斷絕聯系而停止。一些手工業,尤其是皮毛的硝制、皮衣的制作,箭頭、箭矢的制作,正趁著冬季人力優裕在抓緊進行。

隱藏在李光岑族人部落後面的高山山洞內的鍛鐵和軍械治造,也沒有因為知府換人而停止。只是由於冬季行動不便,對茶山鐵礦的斟探和開采,暫時還未進行。不過由於這是拉攏橫山諸羌的一個重要砝碼,一俟冰雪消融,也要馬上提上日程的。

茶山地區隸屬於一個傾向於銀州李氏的小部落,野離氏部落在楊浩授意下,尋了個由頭已吞並了這個地方,茶山地區沒有什麽富饒的物產,本就是窮鄉僻壤,沒有占有價值,再加上銀州現在自顧不暇,根本騰不出手來理會這個小部落的死活,所以根本不予理會。

茶山地區落入野離氏部落手中,就很方便在斟探和開采過程中遮人耳目了。野離氏部落不具備斟探、開采、冶煉和鑄造的本事,只負責守住這個地方、保守這個秘密,與蘆嶺州的合作十分默契。

這種種行為,新任知府張繼祖並不知道,也不屑知道。他學了政壇不老松羅公為官之道的一點皮毛,自以為垂拱而治、無為而治,最為適合蘆州局勢,每日只是與林朋羽、秦江一眾老夫子吟風弄月,時不時邀唐大姑娘飲酒賞雪,玩的盡是風雅之事,軍務方面,他盡皆付於李光岑,政務方面一股腦兒交予程德玄,財權也漸漸從範思棋手中剝奪,向程德玄手中轉移,他自己可是根本不曾沾邊。

一句話,他要做蘆嶺州的甩手大掌櫃。只要有功,跑不得他的一份。如果是過,盡可一推六二五。

可惜,他的宏願只實行了幾天,太平日子就到頭了。

這天與林朋羽等幾位日漸熟絡的文人夫子在後院兒品酒下棋,正聊得開心,忽然之間府衙外民間俗稱“喊冤大鼓”的“登聞鼓”轟隆隆地響了起來。

這“喊冤大鼓”輕易是不響的,民間有什麽事情也不是一定要鳴鼓喊冤的,大可通過鄉官裏正層層上報解決,而且若是不值一提的輕微小案,擅擊“登聞鼓”,主官有權立即下令對報案人施以杖刑,以肅法紀,所以“登聞鼓”難得一響。

正因難得一響,只要衙門前的“登聞鼓”一響,不管你是多了得的主官,也必須馬上登堂問案,以平民憤。這是官場上的規矩,張繼祖酒興正酣,聽得“登聞鼓”響,心中再如何不情願也不敢怠慢,當下穿衣戴帽、披掛整齊,便自後堂趕了出來。

到了大堂上站定,只見楊晉城率三班衙衙早已站班左右,卻不見那鳴冤人上堂,衙門外鼓聲仍是隆隆不絕,張繼祖眉頭一皺,不悅地道:“這是什麽人鳴冤報案,真是不懂規矩,速速帶他上堂。”

一個衙差領命,一溜煙兒便跑出去了。衙門外,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女正掄著鼓槌可著勁的敲鼓,那衙門跑出來一看,沒好氣地叫道:“姑娘,不要敲啦,再敲鼓都破啦,大老爺著你上堂呐。”

那少女哼了一聲,將鼓槌一扔,胸前一束長發往肩後一拋,擡頭看看那副“莫尋仇莫負氣莫聽教唆到此地費心費力費錢就勝人終累己,要酌理要揆情要度時世做這官不勤不清不慎易造孽難欺天。”的長聯,雙手往腰後一背,氣宇軒昂地便跨進門去。

這少女步子悠長,進大門,經賦稅房、儀門、六部房,直趨大廳,腳下健步如飛,那提著水火棍的衙差大哥反倒要一溜小跑,才追得上她的步子。

張繼祖坐在主位上,端起茶壺飲一口茶,順手抓起驚堂木“啪”地一拍,漫聲說道:“何人南鼓鳴冤,見了本官為何不……噗!”

他話說到一半兒,擡眼看見那少女模樣,一口茶登時“噗”地一聲噴了出去。大堂上站著的這少女眉清目秀,身段不同於中原府城仕女的纖細窈窕,但是胸挺背直,倍顯精神,線條柔和的唇瓣使她於英姿勃發中顯出幾分女性的嫵媚來。一身翻領纏腰、狐毛飾邊的胡服裝扮,正是野離氏部落的諶沫兒。

張大知府這幾日沒少和小野可兒打交道,那生意總算是談妥了,昨日小野可兒來時還說這兩日就要趕回去,當時身邊就帶著這位姑娘,張繼祖還記得她是小野可兒的女伴,他最是頭疼與這些不習王法教化的蠻夷打交道,一見她登堂鳴冤,心裏如何不怕。

一時間張繼祖也顧不得讓她依禮法下跪了,急忙緊張兮兮地問道:“啊!你是……沫兒姑娘?不知沫兒姑娘何事擊鼓鳴冤?”

諶沫兒昂然不跪,把雙手一拱,脆聲說道:“張大人,民女叫諶沫兒,不叫沫兒。民女狀告蘆州府判官程德玄,旁人不敢接狀紙,所以直好勞動大人了,還請莫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