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壓制內訌丞相憂軍糧,爭心不死李嚴行險棋(第5/6頁)

“嗯。”李嚴對岑述敷衍著行禮,心裏想的是怎麽把他迅速打發走。

岑述見過禮,也不啰唣,開門見山道:“我是為糧草而來。”

真是作死!

過去他在江州,背後有個陳到作眼睛,有點兒風吹草動,背後那眼睛都會及時準確地告知諸葛亮。如今他被諸葛亮趕到漢中,又在身邊安插一個岑述,耳目一次比一次監視嚴密,自己的勢力卻在一次又一次削弱。

諸葛亮,你到底對我有多不放心?

你要的是一條溫順的狗,像你那些忠心耿耿的丞相府僚屬一樣,跟隨你、巴結你,討著你的好賺得兩根活命的骨頭,可我不想做狗,我要做主人!

李嚴漫不經心地說:“糧草的事?什麽事?”

岑述急切道:“北伐前線糧草告磬,而今正是戰事膠著時,望驃騎將軍急發糧草!”

李嚴在心裏冷笑,你不是督糧官麽,糧草的事你還不清楚,你還來問我,還真是莫大諷刺。他面無表情地說:“糧草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如今霖雨不斷,各地籌備趕往漢中的糧草都堵在半道上,昨日剛送上來的急報……”

他打案上拿起一份急報:“你看吧,糧草才運至白水關,路上遭了大雨,翻了車,糧草滾到山崖下,剩下的一大半被雨淋壞了。你說,這怎麽運糧?”

岑述掃了急報一遍,說道:“這事我也知道,只是北伐前線缺不得糧,這些出了事的糧草只是一部分,尚有其他還在路上。將軍可發令催迫他們緊急運來漢中,甚或有便捷通行者,不需繞道漢中集結,可直接奔赴北伐前線。”

聽著岑述這命令式的語氣,李嚴越發不舒服,耐著性子說:“蜀中往隴右沿途難行,多為山路,因逢著雨,一半棧道也坍塌了,你說怎麽走?”

“棧道坍塌可緊急修復,我們這邊籌措糧草,那邊修繕棧道,兩下用力,想來待我們準備妥善,已可行路了。”岑述著意道。

岑述你還較上真了!

李嚴幾乎要發火了:“就算催迫糧草、修復棧道也需要時日,你這麽緊催慢催,又能催出什麽來?”

“不是我催將軍,是北伐在催。”岑述言之鑿鑿。

怒火在李嚴的胸口騰騰冒著,他原來謀定的主意是“拖”,能拖多久算多久,就讓糧草在路上耗著吧,若是翻幾輛車丟幾袋糧草再好不過,這樣他不用擔責任,諸葛亮也別想建功。可偏偏有個岑述來催命,簡直是湊到眼皮底下來找碴,他現在是深切體會了諸葛亮的險惡用心,那就是不給政敵一絲一毫對付自己的機會。

他很想和岑述撕破臉,可若是這麽做,得罪了岑述不說,一旦捅到諸葛亮那兒,天知道諸葛亮會作何感想,不定想出什麽惡毒手段來對付他。目下最要緊的是先打發岑述,最好拿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堵住他的嘴,別讓他礙著自己做事。

他穩住情緒,語氣緩和下來,說道:“北伐急,我們漢中也急,可情形有變,我們也只能因循而行。這樣吧,我把漢中後備的糧草先發出去應急。”

岑述擔憂道:“後備的糧草還要余一部分供應漢中後軍,各地糧草又沒運到,不能短了這一路。”

“那就先發一半。”

“那……也太少了。”

李嚴不冷不熱地說:“總比沒有好。”

岑述還想力爭,李嚴打斷了他:“各地糧草,我會催促的,還有坍塌的棧道也要著力修繕。要不,元儉若是著急,可親自督促修復棧道,路好了,糧草才能走得動不是?”

岑述呆了一下,李嚴是要讓自己去修棧道?

“棧道修不好,糧草運不走,我心裏急得很,短短幾日,白發生了若幹,真恨不得自己動手去修棧道。”李嚴嘆息著,倒真的做出了憂國憂民的模樣。

“可是督糧這一路不能缺人,我還得擔著的。”岑述踟躕道。

“我們一個催糧草,一個修棧道,兩下裏用力,方能事半功倍。元儉若以為難辦,那就由我去修棧道,你來辦糧草,只要能為北伐效力,便是親操瓦石鋤具,我也甘願。”李嚴言之鑿鑿,要逼人去跳陷阱,自己當以退為進。

岑述無法拒絕,是他來催糧,也是他說修棧道,若是拒絕,實在是說不過去,而且李嚴才是總督漢中的主帥,一應事務需要他首肯下令才能行。而今不過是請他下文催糧他便推三阻四,若是讓他去修棧道,還不知道得修到何年何月。也許滄海桑田了依舊一片狼藉,憑他對諸葛亮一向的怨心,說不定假公濟私,把路挖個稀爛,北伐大軍將來若要退兵,只怕被阻在半道上。

他只得說道:“如此,我便去主持修棧道。”

李嚴露出了一絲喜色:“我們齊心協力,一定將北伐糧草備辦妥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