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感化人心勝攻戰,大鼓傳音賽殺伐(第2/5頁)

“真的麽?”兩人齊聲道。

“當然,只是希望諸種落棄山谷而居平地,以為聚落鄉邑,方才能獲良田之便。”

兩人雖覺得諸葛亮的話在理,自己又能得好處,卻拿不定主意,彼此對望了一眼,說道:“我們回去商量商量……你說話可得算話。”

諸葛亮不催迫他們,寬容地說:“好,你們回去與種落百姓商量吧,若是商量妥當,自可來告知我,我隨時恭候!願二位歸順王化,從此夷漢一家,南中無戰事。”他稍稍一頓,最後笑吟吟地說,“再一件,南中諸渠率為孟獲挾持,皆非自願與朝廷為難,二位若能勸其服膺歸順,善莫大焉。”

諸葛亮果然言出必行,放了兩個牛種落的渠率回去,送他們出軍營的是參軍楊儀,臨別還一人送了一匹蜀錦。光鮮明麗的蜀錦映亮了他們的眼睛,像捧在手上的陽光,死而復生的喜悅讓他們雀躍而不能掩飾,笑容像水般一捧捧灑出來,他們緊緊抱住禮物,像捧著了寶貴的盟誓。

楊儀回來復命時,還帶來了孟獲的消息:“丞相,孟獲收集殘兵,往蜻蛉方向而去。”

諸葛亮回頭看著背後的南中輿圖,扇柄在“蜻蛉”處輕輕一磕:“這個蠻子,終究是不服輸的犟脾氣,看來他還想與我軍一決高低。”

修遠不悅地哼了一聲:“蠻子就是蠻子,天生犟種。上次好不容易逮著了,偏先生把他放走了,這次又逮住兩個蠻子,先生更是寬容得沒了,又是放人又是贈禮,糧草也送給他們,也太大方了。”

修遠的非議讓諸葛亮微微一怔,俄頃,他忽地一笑,看住楊儀道:“威公,以為亮之擒縱如何?”

楊儀恭恭順順地說:“丞相攻心之術,令人嘆服,非如此不能服膺南中蠻夷人心,儀深為佩服。”

聽得楊儀滿口贊美,修遠不禁在心底不舒坦地咒罵楊儀拍先生馬屁,諂媚討好,怪不得外邊稱他為“癢矣”,專給權貴撓癢癢。

諸葛亮卻只是瞧不出情緒地微笑,冷不丁問道:“修遠,龍佑那如何了,傷好了麽?”

“不知道。”修遠對龍佑那印象很不好,每每想起龍佑那怒斥諸葛亮為“狗漢人”,心裏就梗出了刺兒來。

“不知道……”諸葛亮低低地重復著修遠的話,他把案上的文書翻了翻,拿起一冊批復完畢的公文,卻也不交給修遠,似乎隨口道,“我交付你件差事,那蠻子龍佑那傷重不能自理,你去照顧他吧。”

修遠以為自己耳朵被紮了,他想諸葛亮一定是在和他開玩笑:“先生,你說笑呢?”

“我像在說笑麽?”諸葛亮把臉轉向他,竟是不容置疑的嚴肅,那神情便像他素日裏囑咐臣僚處置朝政要務,認真、肅穆、威嚴,不可否決,不能抗拒。

修遠一臉愁苦:“先生,為何要我去照顧蠻子,我不想去……”

“這是軍令。”諸葛亮舉重若輕地說。

“可是,”修遠用力在腦子裏搜刮著理由,“先生這裏也缺不了我,我若是去照顧蠻子,誰給你整理文書?”

諸葛亮一擡手,將文書交給了楊儀:“有楊參軍在,你的事,我請威公暫為襄助。威公分理如流,籌劃細致,你何須顧慮。”

修遠提不出反對意見了,再看楊儀堆滿笑的臉,又是氣又是恨又是委屈。他巴巴地望著諸葛亮,切切地希望諸葛亮能收回成命,甚至希望這一切只是一場荒唐的夢,待他一睜眼,他依然是先生身邊忙碌的小小主簿,盡管勞累卻極充實,而不是與犟牛蠻子整日相對,擔憂著自己有一日死於殘忍的蠱毒。

“好生照顧,別出差池,不許擅起爭執,更不許傷了他。”諸葛亮最後的話徹底封死了修遠的奢望。

“知道了。”修遠委委屈屈地說。

諸葛亮緩和著神色:“你若能將他照顧好,也算是功勞一件。”

照顧一個蠻子也是功勞?修遠覺得自己在聽神怪故事,他想想龍佑那那張刁蠻兇悍的臉,渾身像爬滿了綠色毛毛蟲,雞皮疙瘩一層層冒了出來。

修遠兀自心神不安時,諸葛亮已把手裏的一封信拆開了,寫信的是李嚴,他只看得三行,便出起了神。

信裏說,魏國降人李鴻投誠蜀漢,李嚴打算遣使護送他去成都,這事已上復陛下,不知道丞相如何處斷。另,此人是從東三郡南巡漢水徑往永安。

李正方,你還真是令人費解呢。

剛剛廖立在奏疏裏指摘他交通敵國,和新城太守孟達勾勾搭搭,彼此飛書來往。這事兒現在鬧得滿城風雨,舉朝上下正等著看他笑話,便在這火燒眉毛的當口,李嚴卻把一個魏國降人送來本朝,還假道東三郡,恰恰經過孟達的地盤,這不是把自己往刀口上撞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