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坐鎮後方諸葛穩民心,久攻不下劉備求援軍(第2/5頁)

這話太刺耳,又不留顏面,張裕的臉色頓時變了,一道厭煩的目光掃射而去,說話的人原來是廖立,捋著兩撇山羊胡,不懼地和張裕對視。

張裕忽然笑了:“說起攻城拔寨,我哪裏及得上公淵?敵未到,輒聞風而動,棄空城於敵,欲坐城外而觀敵困守自斃,這番不計一城得失的忍辱負重,我真真學不來!”

眾人都聽出張裕在諷刺廖立,有的笑出了聲,有的為顧及同僚顏面,使勁地擤鼻子。

這話說到了廖立的痛處,他當年在荊州任長沙太守,呂蒙攻荊州,兵臨城下之際,他棄城而逃,劉備因他為荊州舊臣,又素有才幹,並不責罰。可這確實成為他官身上洗不去的汙點,平生最忌諱他人提及這段丟人往事。

“張南和!”廖立生硬了語氣,“夾槍帶棒的說什麽混賬話,有種就說明白些!”

張裕正要針鋒相對,忽聽馬謖冷冰冰地說道:“公淵,你和他計較什麽,人家是何等人物,益州鼎鼎大名的張半仙,素能斷人前途,更能參透天機,你能斷得贏他?他想說甚就說甚,主公也禮讓他三分!我勸你以後見著他少言,免得被他漏出什麽機密話出去,白白害了你!”

張裕有些懵,馬謖平白地去幫廖立反擊他,讓他無措手足。可轉念一想,馬謖和廖立都是荊州臣,這不就是荊州新貴合起手來欺負益州舊臣麽,想到這一層,他那鬥心被激發出來,咬文嚼字地說:“幼常這話說差了吧,什麽叫泄漏機密話,什麽叫主公禮讓我三分,我實在愚拙,請幼常明示!”

馬謖將手裏的文書重重一放,長久以來壓抑的激憤忽然就爆發了:“自己幹的事,自己心裏清楚,我勸你收斂些,多嘴沒好處!”

張裕騰地冒起火來,大聲喊道:“馬幼常,我做了什麽事,你有話請明說,別留半截!”

馬謖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裝腔作勢,自以為是的偽君子!”

張裕怒道:“誰是偽君子!”

馬謖不客氣地回敬道:“你就是偽君子!”

張裕氣得渾身發抖,像野牛似的,鼻子裏狠狠地噴著氣,忽而發出一聲刻薄的冷笑:“馬幼常,你是真君子麽,你能坐在這裏,在我益州耀武揚威,不過是攀著他人的裙帶,你以為自己是憑本事麽?”

馬謖最不可觸碰的底線被踩傷了,他像壓著彈簧般跳起來,不顧一切地沖向張裕,離他最近的楊洪慌忙攔住他,苦勸道:“兩位消消氣,何至於吵成這樣。”

張裕吼道:“季休,你別攔著他,我倒要瞧瞧,他這荊州臣敢對我益州臣怎麽著!”

楊洪死命地拉住馬謖:“幼常,何必為一時之氣而動幹戈。聽我一句勸,且忍一忍,南和一向嘴碎,也不是有意和你作對。”

這勸和的話卻有偏袒馬謖的意味,張裕沉了臉:“季休,胳膊肘子別往外拐,你可是我益州舊臣,怎麽幫起外人了!”

楊洪皺眉道:“這是什麽混賬話,同為主公座下臣僚,分什麽益州臣荊州臣!”他因和張裕理論,沒留神,馬謖將一方硯台投擲過去,張裕慌得往旁邊一閃,那硯台帶著黑色的旋風,剛好砸在李邈的腳邊,墨汁飛濺而起,大半個身子都汙黑了。

李邈本來看熱鬧,沒想到殃及池魚,他氣得跳腳:“馬謖,別太猖狂!”

馬謖將袖子一挽:“喲呵,我早知你們是一夥,來吧,你們一起上,我一個人對付你們兩個綽綽有余!”

他猛地撲過去,仿佛突然躥出來的豹子,一只手揪住張裕的衣領,一只手掄圓了,一拳擊在他的面門,將那張裕擊出去一丈遠,後背重重地撞在墻上,直撞得一盞樹枝燈當啷摔了個正著,鼻血散花似的噴出來,疼得他捂著臉嚎叫起來。

眾人見馬謖當真動手,這才意識到事情嚴重,慌得攔的攔馬謖,救的救張裕。頃刻間,這間議事廳內吵成一鍋糊粥,除了那陌生人一直心無旁騖地坐在角落裏看書,屋裏的人都忙活得如熱鍋螞蟻。

馬謖被楊洪死命地抱住,兀自揮起拳頭厲聲罵道:“王八蛋,把你的同黨都叫上,我一一收拾了你們,混賬東西,別以為主公放縱你們,你們便得了意,什麽玩意兒!真把自己當人物,我馬謖便是脫去這身官服,也饒不了你們!”

“馬謖!”一聲清亮的呼喝像熱油裏潑進來的冷水,將混亂的人群炸出一個駭懼的大坑。

諸葛亮不知什麽時候竟走了進來,眼見被打倒在地的張裕,揮舞拳頭吼叫的馬謖,滿屋子手忙腳亂的各府官吏,一地裏散亂的文書,打翻的燈盞和香爐。他越看越是生氣,訓斥道:“這是益州牧公門,不是市井遊戲之所,諸君欲鬥毆爭執,請出了這門!”

眾人被罵得擡不起頭,心裏懸著吊桶,敲著小鼓,沒一個敢吭氣,不由自主地往後縮了一步,生怕成為頭一只被打的出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