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逼死舊僚法正惹禍,本土勢力借機謀亂(第3/7頁)

他挺身邁步,朝著那房中一根粗大的立柱一頭撞去,霎時,聲振雲霄,血濺三尺!

滿廳的人都驚得齊聲高呼,法正從座位上彈起,傻呆了半晌,才面色慘淡地說:“他、他死了沒有?”

有親兵過去一探鄭丞的鼻息,稟道:“將軍,他死了!”

廳內發出了低沉而哀痛的嘆息,法正頹唐跌坐回去。這一幕太突然,太觸目驚心,他根本沒料到鄭丞會這樣剛烈,以往拿下的僚屬也不少,哪一個不是哭天搶地地求饒,只有這個鄭丞以死抗爭,真沒想到啊……

他強撐著硬氣說:“死就死了,一個,一個微末小吏……”話雖這樣說,心裏卻發了虛,悄悄窺伺一眼倒在血泊中的鄭丞,乍看見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睛,直勾勾地像是在仇恨著自己,渾身頓時起了雞皮疙瘩,再不敢看第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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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髹漆大門重重關上,門後推出來一個渾身縞素的女人,裏邊搡人的力量很大,直推得她踉蹌著摔下台階。一身孝服裹了滿地黑灰,手腕也蹭破了皮,她卻渾然不覺,爬起來沖上去敲門,哭喊道:“大人,民婦冤枉啊,求求大人為民婦做主!”

大門緊閉,任由這女人使勁敲打,撞得門楣上的灰塵噗噗落下。門首蹲踞的獬豸石像冰冷地注視著女人的悲號,陽光灑在它鋒利的尖角上,顯出一半明媚一半晦暗,仿佛一把雪亮的鋼刀將這角切成了兩半。

門終於開了一個縫,露出半張陰森森的臉,不耐煩地說:“你還不走?大人說了,你的訟狀不能受理,快回家去吧。再在這府門滋事,判你個妨礙司法的大罪!”

婦人正要說話,那門縫已緊緊合上,她抓著門環來回搖晃,淒厲地喊叫道:“求求你們開門,我丈夫死得冤,為什麽不受我的訟狀?”

她敲得那門震天響動,哭喊聲傳得一街知曉,惹來越來越多的路人圍觀,驀地,半扇門嘎地開了,出來兩個膀大腰圓的獄兵,拎起婦人的胳膊,丟抹布似的扔下台階,惡狠狠地撩下一句話:“再敢滋擾府門,大罪不赦!”“砰”地重又關嚴了門。

婦人摔在台階下,疼得她半晌也沒力氣站起,有圍觀的幾個女人瞧她可憐,小心地扶了她起來,給她拍去身上的塵土。

“這位大姐,你有什麽冤屈,為何頻頻撞有司大門告狀?”有人好奇地問。

婦人抽泣道:“妾身丈夫是揚武將軍府中治書,前日因一事不合,被揚武將軍逼死。妾身為夫申冤,呈狀有司,不料決曹卻不受訟狀,幾番求告,就是不肯受理……”

有知事的人道:“揚武將軍?便是那個法正麽?”

身旁一個人慌忙道:“禁聲,怎能直呼他的姓名,你就不怕麽?”聲音低了下去,“他可是個睚眥必報的人。”

一個蒼顏老者走過來,勸道:“閨女,我勸你一句,這狀還是不要告了,回家去將你丈夫好生安葬,自己好好過日子吧。”

婦人不解,疑道:“為何不告?”

老者道:“你不知麽,揚武將軍是誰,益州新君的心腹,自荊州人占了咱們益州,新貴得勢,權壓益州,他們官官相護,你得罪不起!”

“難道天下就沒有個說理的地方?”婦人不甘心地說。

老者嘆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是荊州人的天下,哪裏有我們益州人說話的份!”

“是啊,這幫荊州人怎會管咱們益州人的死活!”有人附和著。

“這群荊州狗,占了咱們的地盤不說,還要咬人!”人群的議論聲越來越大,每個人的臉上都現出了深深的憤懣。

轔轔的車輪攆著青石板路緩緩駛來,車棚上懸吊的銅鈴當搖擺不定,發出丁丁的清音,馬車在府門吱棱一聲停住了。車夫收了鞭杆,跳下車擺上一根矮幾,那車簾一掀下來,一個官服華麗的高大男人踩著矮幾款步下車,他擡目瞧見門首圍了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影響了官廨威儀,不由得眉頭一皺,嘖地哼一聲。

有人睨見來人,悄問道:“他是誰?”

“呀!”那老者低呼道,“閨女,你不如去求他吧。”

婦人茫然地搖頭:“我不認識他,他是誰?”

老者道:“他是彭羕大人,是咱們益州人!”

“對對,益州人該幫益州人,你去求他,他定能說上話!”人群紛紛慫恿著。

婦人被說動了,匆匆地走向彭羕,撲通跪了下去,哀淒地說:“求大人為民婦做主!”

彭羕嚇了一跳,噌地退後一步:“你是誰?要做什麽?”

婦人嚶嚶悲泣道:“民婦是故治書鄭丞的未亡人李氏,民婦丈夫本為揚武將軍府中僚屬,前日因一事不合,被揚武將軍逼死。民婦求告無門,申冤無路,只得求於大人尊前,望大人能體察民婦丈夫的天大冤情,為民婦申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