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兄弟鬩墻,荊州政局顯亂象(第2/5頁)

諸葛亮輕笑:“姨父盛情本不該卻,但今日務必得趕回隆中,因此不敢多留了,異日再來造訪!”

劉表見他一心要走,也不勉強,略幾句叮嚀,便橐橐地緩步而去,臨到門口隱隱地嘆了一口重氣,像是忽然遇見了糟心的難事。

見劉表離開,諸葛亮哪裏肯再待下去,當即閃身出了屋,和這姨父相處,讓他有種說不出的不自在。他也並非因為敬懼惶恐,便像其他荊州士子般侍劉表若奉父母,一味的卑躬屈膝,每得一句首肯便開懷如飲甘泉,他只是感覺和劉表太陌生了,這種陌生感讓他們無法交心相處。

兩顆心若是離得太遠,縱然彼此相持,也猶如遠離千山萬水,刹那之間,便足夠將對方遺忘。

他離開後堂,沿著屋前偌長的抄手遊廊一路前行,遊廊兩側遍植花草,盛夏季節,正當節令,滿園的花都開了,正是姹紫嫣紅,滿目錦繡。

忽地,前面躥出一人,大叫道:“啊呀,孔明你在這裏!”響亮的聲音驚得廊下花叢裏的一只翠鳥撲棱飛走,他不由分說一把抓住諸葛亮。

諸葛亮一驚,定睛一凝,眼前這人細長臉,皮膚白皙如女子,發髻梳理得平平整整,通身修飾得一絲不苟,卻原來是劉表的長子劉琦。

見是這個姨表兄長,諸葛亮松了一口氣,笑著埋怨道:“大白日喊得滿地裏知道,我還當是強盜呢!”

劉琦道:“我不呼你,只怕你不和我招呼,你趕得如此快,是要跑去哪裏?”

諸葛亮道:“有些緊急事!”

劉琦拽著他的手往一邊拉走:“有事?難得來一次,不來與我把酒暢談,卻托有事離開,我當責問!”

諸葛亮的手被他拽得太緊,因見左右無人,小聲求告道:“公子放手,亮確有急事,待事情辦好,我晚些一定回來與公子把酒!”

劉琦笑道:“你又哄鬼,我才不信,走走,去和我痛飲三百杯,今日定要不醉不歸!”

諸葛亮莫可奈何,用力掙脫著劉琦鉗子似的手:“公子如何強人所難,亮既有要事,自是急切間不可轉做他事,怎是欺瞞公子!”

劉琦見諸葛亮慍怒,忽地大笑:“罷了罷了,不和你玩笑了!”他輕放開諸葛亮的手,說道,“真個是小氣,玩笑也不能開!”

他得意地晃晃頭:“別當我不知道你要去做什麽,”見諸葛亮愕然,他笑道,“你那位朋友在西角門等你呢!”

諸葛亮恍然,徐庶在酒館等不住,便跑來荊州牧府第逡巡找人,恰遇公子劉琦,大約是托話給劉琦,讓他轉告,才有了劉琦這後院的一遇。

“你們兩個卻是好逍遙,又是有什麽新鮮玩意兒?”

諸葛亮一笑:“公子既是知情,望不要告知姨父,以免生事,亮感激不盡!”

劉琦仰起了頭:“輕看我,我怎會賣友,你放心,你自去逍遙,我斷然不會透漏半句。只是,下次你再來襄陽,可不許半道裏跑掉,必要與我把酒當歌!”

諸葛亮一陣感激,躬身一拜:“多謝公子,改日造訪,亮定當與公子把盞!”他再不多說,一徑朝西角門迤邐而去。

劉琦見諸葛亮走遠,笑容漸漸淡了,暖熱的陽光傾在身上,卻讓他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孤寂,他沉郁地嘆了一口氣,折身順著回廊慢慢踱步。

庭院裏的花迎著陽光肆意招展,大叢芭蕉投下濃重的陰影,夏日氣息隨著熱風陣陣襲來,風裏響起了連片的蟬鳴聲,聒鬧的聲音在這昏昏上午顯得格外刺耳。

劉琦鉆過一個爬滿菟絲花的月洞門,擡頭便見一簇盛開得如火如荼的杜鵑花,花後立著一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正聚精會神地注視著女僮們給花澆水。因看得太久,脖子不免酸麻,便向左右動了動,這一動,視線過處,見著劉琦低頭進門,頓時滿臉堆笑地迎了過來。

“兄長!”年輕人笑呵呵地呼喊道。

劉琦也笑了:“琮弟!”這年輕人正是劉表的少子劉琮。

“母親呢,你怎麽也在這裏?”

“母親中了暑熱,在屋裏歇著呢,我是來看望母親。”

劉琦一愣,他本是循禮來給繼母請安,未想繼母抱恙,雖與這繼母無甚感情,畢竟是為長輩之恩,口裏還是關切地問道:“請醫士看了麽,吃藥了沒有?”

“母親說就是心裏膩味,歪一日就好了,不打緊!”

劉琦一面說著話,一面和劉琮走進屋,已有女僮進去傳了話,請兩位公子入房敘話。

蔡氏正歪在床上養神,旁邊坐著的年輕女子是劉琮的妻子,兩人本在閑話,因見伯伯入屋,劉琮妻子款款地退去了一邊。

“聽說母親身體抱恙,兒子特來瞧瞧。”劉琦在床前拜下。

蔡氏慵懶地坐起來,她年過三十,姿容依然俏麗,說話時還常帶了幾分少女的柔媚,只是骨子裏讓人感覺冷冰冰的不近人情,仿佛是一尊精雕細鑿的沒有感情的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