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魅影襲來魂驚午夜 琴音惆悵淚灑寒秋(第2/4頁)

“究竟發生了什麽事兒?”

張大受答道:“啟稟老爺,徐爵不見了。”

“啊,他哪兒去了?”馮保詫異地問。

“小的若是知道,就不會這麽著急了,”張大受急得貓掉爪子似的,講述了事情原委,“今兒個重陽節,徐爵說好了,晚上要回府上來,同底下的兄弟們喝一頓菊花酒,可是從申時等到酉時,總也不見他的人影兒。兄弟們以為他在衙門裏有應酬,抽不脫身,也就不等他,自顧吃了。誰知這時候南鎮撫司衙門裏有人找上門來,問徐撫爺在不在,說他半下午就起轎離衙,告訴手下人回這邊來。他走後,鎮撫司那邊發了案子,等著他簽票連夜拘人,久等不至,故尋到府上來了。小的一聽,這就奇了,徐爵平素兒不是這種顛三倒四的人,怎地就會突然失蹤呢?小的放心不下,便差人一處處尋他。他最愛去的地方有四個,一是右都禦史王篆府上;二是少主人錦衣衛指揮馮邦寧府上;三是紗帽胡同的張大學士府,張先生的六個兒子都回故裏守制去了,如今那裏只留下一個遊七看家,徐爵常去他那裏閑聊;第四是去東廠,找掌爺陳應鳳。結果在這四個地方均不見徐爵的人影兒。更奇的是,馮邦寧與陳應鳳兩個,也都失蹤了。小人不知道出了什麽事情,派出十幾撥人,將京城裏所有耍鬧的場所找了個遍。老爺回來不久,出外尋找的人也都陸續回來,卻是沒有任何消息。”

聽說這麽多人一起失蹤,又聯想到在街上看到的京營兵士,馮保頓覺不妙,放下啜了一半的奶壺,問張大受:

“出了這大的事,為何不早稟報?”

張大受回道:“小的發覺這些異常後,曾騎了一匹馬,想去紫禁城找你。可是在門口,被守門的兵士擋住不讓進,說今夜裏宮裏頭演戲,一應閑雜人等都不讓進。”

“你不是有進出大內的牙牌嗎,沒亮出來給他們看看?”

“亮了。他們說今夜,有什麽牌子都不讓進。”

“你走的哪個門?”

“小的尋常都走玄武門,在那裏被擋後,咱又繞到東華門,也被擋了。”

“啊,還有這等事!”馮保怔了好一會兒,又起身在廳堂橐橐走了幾步,突然把臉一橫,吩咐道,“備轎!”

“這深更半夜的,老爺還去哪裏?”張大受小心地問。

“東廠。老夫親自去找找,咱就不相信,三個大活人,轉眼間叫閻王一筆勾了。”

張大受不敢怠慢,又去前院廂房裏把剛剛歇下的轎夫和護衛盡數喊了起來。眾人收拾好旗牌儀仗,剛把大門打開,轎廳裏站著的人,一下子都愣住了——只見大門外頭,黑壓壓站滿了京營的兵士。站在隊列前面的是三個人,中間是張鯨,左邊是京營都督許雲龍,右邊是錦衣衛都督趙文襄。

卻說半下午,張鯨從西暖閣領了撤辦馮保的聖旨後,就立即趕到內閣,向張四維通報了這一重大消息。時間緊迫,兩人當下議定,鑒於馮保的三大心腹徐爵、馮邦寧和陳應鳳控制了東廠和部分錦衣衛,撤查馮保之前,須先得將這三個人秘密逮捕。為防不測,他們又請求皇上即速頒下特旨,調駐紮在德勝門外的三千名京營兵士進城擔負巡邏及抓捕任務。商量妥當,張鯨又到西暖閣稟報,皇上盡數同意,向參與此次行動的有關文武官員秘密下達手諭。由於事發突然,事先沒有任何征兆,抓捕徐爵、馮邦寧和陳應鳳沒費一點周折。如今,這三個人已被秘密送往北鎮撫司大牢關押。當張鯨派人進宮偷偷向皇上報告進展時,同樣坐在遊藝齋裏的馮保,卻還蒙在鼓裏。皇上以夜深為名停止演劇,名義上是因為皇親們不能於子時之後留在宮中,實際上是要催促馮保

回家。出了東華門後,種種跡象已讓馮保感到禍事臨頭。他回家問明情況後當機立斷決定去東廠,一來是為了找徐爵他們三人,二來也是覺得家裏不安全,要去東廠避避風頭。誰知一打開大門,等待他的竟是全副武裝的數百名兵士。

一見這架式,張大受第一個想到的便是關門。他一努嘴,幾個雜役有的推門,有的擡門杠。馮保一揮手讓他們盡行退下,徑自振衣出門,走到張鯨跟前,盯著他冷冰冰地問:

“張鯨,你要幹什麽?”

別看張鯨平常趾高氣揚一肚子壞水兒,每每見了馮保,他就低眉落眼兩腿起彎兒。這會兒拼了好大的力氣,才掙起了腰杆,仿佛吵架似地嚷道:

“馮……爺,咱來傳旨。”

“旨呢?”馮保咄咄逼人。

“在這兒哪,”張鯨從身後一個小內侍手中拿過一個黃綾卷軸,兩手拉開,尖著嗓子喊道,“馮保聽旨——”

馮保稍一遲疑,雙腿一彎跪了下去,只聽得張鯨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