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四章 奪取小勃津

小勃津和大勃津原本是一國,即今天的克什米爾地區,後因吐蕃人的入侵而分裂,一部分親唐的勃津貴族遷到西北成立新的勃津國,這就是小勃津國,小勃津國王一直臣服於大唐,曾尊稱李隆基為父。

小勃津的戰略地位極為重要,吐蕃一度占領安西四鎮,但在則天皇帝時被大唐重新奪回,失去了對絲綢之路控制的吐蕃人並不甘心,為避開唐軍鋒芒,吐蕃人決定開辟新路,繞出大勃律,經小勃律入護密道(今阿富汗瓦罕走廊),切斷通往東、西兩地的絲路,開元十年,吐蕃人從大勃津出兵攻占了小勃津,控制了吐火羅地區的二十余國。

隨即大唐北庭節度使張孝嵩命疏勒軍副使張思禮率四千胡軍進擊吐蕃軍,他們日夜兼程、倍道前進,越過蔥嶺,穿過婆勒川谷地,抵達小勃津境,與前來接應的小勃律軍隊南北夾擊吐蕃軍,吐蕃軍大敗,被殺被俘達上萬人,這卻比高仙芝早了二十余年。

開元二十五年,突騎施人作亂西域,吐蕃人趁大唐無暇南顧,再次出兵攻占小勃津,切斷了南絲綢之路,後唐廷多次征討皆失利,一直到天寶六年的小勃津之戰。

自天寶六年拿下小勃津後,高仙芝在小勃津重建綏遠軍,任命原疏勒守捉使趙崇玼為綏遠軍兵馬使,率二千軍駐守阿弩越城,但由於朅師國在年初投降吐蕃,唐軍的補給線路被截斷,生活日益困苦,士兵多病,戰力低下,八月,朅師國軍進軍小勃津,圍困了阿弩越城,又派人在娑夷河谷修建新的藤橋,至今已二個多月。

一輪血紅的太陽慢慢從雲海中升起,新的一天來臨了,但對阿弩越城的唐軍卻是墜入黑暗的一天,今天娑夷河上的藤橋將修建完成,在河谷的對面是密如蟻群的吐蕃人,少說也有上萬。

城中的糧食早已經吃完,戰馬也屠宰至盡,幾個月的圍困,唐軍已經傷病累累,能戰鬥的士兵僅一千二百余人,這還包括越過坦駒嶺趕來援助的五百連雲堡守軍,而他們面對的是一萬氣勢兇猛的朅師國軍,全靠險要的地勢才勉強守住阿弩越城。

城中的居民在朅師國人趕來之前大多已散逃到各地,只剩下國王和少數貴族以及數千老弱百姓,空蕩蕩的街道和房屋在寒風顯得異常淒涼,城墻上,士兵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呆呆地注視著一條長長的藤橋在娑夷河上拉起,他們似乎聽到了對岸吐蕃人狼一般的嗷叫聲。

“趙將軍,你說大帥會派人援軍來嗎?”副將賀婁余潤憂心忡忡,眼看吐蕃人要殺來了,他極為擔心的士氣,在數以萬計的吐蕃軍攻來之時,士兵的戰鬥意志恐怕會崩潰。

朅師國軍攻城手段薄弱,幾乎沒有什麽攻城武器,所以這兩個月來他們並不大舉進攻,只在城外挖掘一條條壕溝,防止城中的唐軍殺出破壞藤橋。

趙崇玼約四十歲,他身材細高,面皮焦黃、長有一只鷹鉤鼻,顯得多疑而難斷大事,事實上他已經後悔了,他已經看出朅師國軍人數雖多,但戰力並不強,甚至還是一支弱旅,他們的目的也並非是來進攻,而是將自己困住,從而修復跨越娑夷河上橋,若一開始時自己就毫不猶豫和他們狠拼一場,未必會輸。

而現在,城外的壕溝已經挖了三條,再沖出去也無濟於事,趙崇玼懊惱地嘆了口氣,轉頭向坦駒嶺方向看去,聲音顫抖地道:“大帥應該已經得到消息,援軍正向我們開來!”可從龜茲到這裏,路途少說也要八、九十天,還要準備,最快也要春天了。

他身邊所有士兵都聽出他微弱聲調,這說明他自己都已經沒有了信心,一時間,誰也沒有再說話,只聽見頭頂上的蒼鷹在尖利的鳴叫。

“將軍,吐蕃軍!吐蕃軍來了!”

一名士兵忽然指著藤橋,驚懼地叫了起來,眾人一齊向南面望去,心都一下子沉入了萬丈深淵。

只見一隊又粗又長的吐蕃軍隊伍開始出現在藤橋上,仿佛是一條沒有盡頭的巨蛇,身子在不停的蠕動、拉長,在對岸,密密麻麻的吐蕃軍依然在不斷地增加,少說也有三萬人。

他們喊著低沉的口號,皮鼓聲有節奏地敲擊,殺氣在娑夷河上回蕩,令人所有的唐軍士兵們感到絕望,饑餓、傷病一直折磨著這些遠離故國的戰士,而現在,最後的希望在他們心中也斷絕了,甚至有人捂著臉低聲飲泣起來。

忽然,在阿弩越城的西北方向,一聲嘹亮的號角聲在山谷裏吹響,仿佛公雞破曉的啼叫,那聲音尖利而清脆,被死亡籠罩的阿弩越城的上空,希望終於降臨了。

號聲!號聲!陣陣號聲在黑黝黝的山谷中激蕩,勇猛唐軍士兵驟然從山谷殺出,他們儼如一條黑色的巨龍,又如同決堤的洪水,咆哮、奔騰,殺氣席卷整個大地,連興都庫什山也為之顫抖、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