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一章 下手(第2/3頁)

章仇無忌輕輕撫摩自己的手背,回味那冰涼細膩的滋味,喃喃低語,“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可是……”他痛苦地長嘆一聲,腦海中又回響起崔傷懷奚落的笑聲:‘章仇主簿有那個心,卻沒那個膽,有他父親在,他也只能做一個負心郎了。’章仇無忌的手不由死死地抓著椅墊子,指關節捏得發白。

此時已是一更時分,萬籟寂靜,馬車轉了個彎,徐徐停在太平坊大門前,章仇無忌仿佛才從夢中驚醒,太平坊的大門已關,馬車夫上前去敲門,守門人認得是左相府上的馬車,皆不敢阻攔,悄悄放馬車溜進坊門,又行了一段路,慢慢停在府門前,章仇府上的大門早已緊閉,他忽然想起了父親早上的嚴令,心中不禁打起了小鼓,這時車夫下來開了車門,悄聲道:“少爺,咱門走後門吧!那邊有棵槐樹可以翻進去。”

章仇無忌猶豫了半天,才勉強點了點頭,“那馬車就直接開過去。”

就在馬車剛剛啟動之時,側門忽然開了,一名家人走出來招手道:“少爺,老爺在廳堂等候。”

章仇無忌的臉刷地變得煞白,父親若是在書房等候還有商量的余地,可在廳堂等候那就是家法伺候了,“快!快掉頭去崔府。”他急得連聲催促,但馬車夫卻一動不動,半天方苦笑一聲道:“少爺,老爺的脾氣你不是不知道,你就認命吧!”

“認命!”章仇無忌的眼前忽然浮現出念奴萬般幽怨的眼神,‘那妾身只能認命了嗎?’

“不!我不想認命。”血漸漸湧上了他的腦門,煞白的臉轉成了赤紅色,一股二十年來久違的勇氣在他心中滋長,‘念奴,我這就去和父親商量,不管怎樣,我一定要娶你!’他一把推開車門,跳下了馬車,大踏步向府門走去。

……

就在章仇無忌在為自己心愛的女人而抗爭的同一時刻,李林甫的書房裏,主人李林甫兩眼翻視著天花板,一只手輕輕地撫摸碩大的鼻子,他瞥了一眼墻角之人,冷冷道:“他真的喜歡那個女人嗎?”

在書房的墻角,剛剛和章仇無忌分手的崔傷懷正垂手站立,小心翼翼地偷視李林甫的臉色,卻被銳利的目光掃來,嚇得腿一陣哆嗦,急忙應道:“屬下用過樗蒲之術,用過駿馬獵鷹,他都不受誘惑,惟獨對添香樓的念奴情有獨鐘,應該是動真情了。”

或許是感於崔傷懷的賣力,或許是想到為自己生個一個孫子的崔柳柳,李林甫的臉色漸漸和緩下來,他笑了笑道:“念奴能做到長安的頭牌紅妓,自然有她的本事,章仇無忌正當壯年,難以抵抗是正常,我關心的是他能否肯為一個婊子和他父親反目。”

高高在上的相國居然用一種商量的口吻和自己說話,崔傷懷頓時感到一陣頭暈目眩,心情異常激動,他咽了口唾沫,結結巴巴道:“無忌,不!章仇無忌和屬下一起長大,屬下最是了解他,記得他十二歲那年不得父親同意便私自跑到雁塔看進士題名,回家晚了,結果被他父親狠狠責打,他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三天未歸,最後還是他父親服了軟,所以別看他平時在父親面前象兔子一樣膽小,可是他一但較真,性子就會變得火烈,完全是另外一個人,就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李林甫淡淡一笑,“所以你才敢在本相面前拍胸脯保證嗎?”

“是!屬下敢保證,章仇無忌此番必定會為了這個女人和他父親反目。”

“那好,我信你一次。”

李林甫點了點頭,他從櫥子裏取出一只木匣,遞給崔傷懷道:“這裏面是新平縣的五千畝上田地契,你交給那個女人,只要她有辦法讓章仇無忌在上面簽字畫押,我就答應她的要求。”

崔傷懷手象被火燙了一般,一下子接過木匣,心裏砰砰亂跳,這裏面裝的哪裏是什麽地契,分明就是章仇兼瓊的催命符,他顫抖著聲音道:“那屬下告辭了。”

李林甫緩緩上前一步,輕輕按住了崔傷懷的肩膀,凝視著他的眼睛道:“本相對你的期望頗高,不要讓我失望了。”

崔傷懷心中激動到了極點,‘撲通!’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頭,泣道:“相國的恩德,屬下願結草銜環來報!”

“去吧!本相會記住你的。”

李林甫聽著崔傷懷輕快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他的嘴角不覺浮現出一絲陰陰的冷笑,自言自語道:“章仇,老夫走的這步棋,你做夢也想不到吧!”

……

蘇州,石湖南畔的一座莊園裏,慶王之子李俅正和王道士商量刺殺李清的計劃。

或許是緊鄰湖水的緣故,房間裏十分潮濕,墻上、屋頂都隱隱散發出一股兒黴味,這裏的居住條件和城裏的大宅比起來要相差很多,但是卻很安全,雖然條件不好,可李俅這幾天的心情卻異常輕快,太子被廢使他父親入主東宮的希望大增,也使他本人看到了將來自己登位的可能,而現在,如何刺殺李清並成功栽贓給永王,便成了當務之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