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〇章 終下決心

王軍師最早也非道人,他原名叫王非,是開元初年進士,因長相猥下,一直求官無門,四處浪蕩,靠人接濟度日,天寶元年,朝廷尊道之風興起後,一些有門路的道士紛紛登上權貴門庭、甚至踏上含元大殿,被尊為翰林。

不少有眼光的之人也發現了這一捷徑,遂投入深山與道結緣,有名者如詩人李白,走的也是這條路。

王非在天寶三年於終南山出家為道,雖跳出紅塵,但他名祿之心難消,時時刻刻注意朝廷動向,尋找進階機會,機會終於在天寶六年來臨,大唐右相李林甫來終南山遊玩,結識了這位見識高遠的進士道人,但李林甫並沒有立刻用他,而是留了一個後著,次年,心情郁悶的慶王李琮來終南山請三清,在李林甫心腹的巧妙安排下,道人王非進入李琮的視野,他的深謀遠慮和洞察朝廷毫末的能力立刻使李琮如獲至寶,當即聘他為兒子西席,實為自己的首席幕僚。

進入慶王府後,王非親自策劃了尊楊等策略,著實為慶王的翻身立下了不少功勞,但他卻象一只在天上高飛的風箏,不管他如何領略高處風光,他的線依然被李林甫攥著,若即若離,卻從未松手。

這次東宮之變中,王道人便一直受李林甫暗中操控,引著李琮一步一步踏上李林甫事先安排好的陷阱,焚毀蘇州櫃坊,迫使李清來蘇辦案,隨即又要刺殺當朝戶部 侍郎,將慶王推向萬覆不劫,一但成功,慶王的命運不用說,章仇黨將受重挫,甚至支持慶王的楊國忠也將成為大輸家,最大的得利者將是永王,而在幕後竊笑的卻是正反省自律的相國李林甫。

王道人走進後門,有人將他引入一間密室,羅三郎已先一步等候在此。

“這是信物!”

羅三郎將李林甫給他的戒指推給相對而坐的王道士,他的任務是協助王道人,一旦刺殺成功,他就會立刻讓兇手暴光,使慶王的陰謀大白於天下,當然,他現在他並不知道自己的任務,他不過是命令的執行者罷了。

王道士拾起戒指,又從懷中取出另一枚戒指比對一番,才點點頭道:“你便是相國派來策應之人嗎?”

羅三郎沉聲道:“在下姓羅名三郎,是相國派來之人,但不知道為何而來。”

王道士微微一笑,“有些事情不便早說,羅壯士且安心在此住下,深居簡出便是,到時候我自會來找你。”

僅僅只是碰頭,簡單幾句便了事,王道士不能久留,立刻告辭離開,他走時依然是水道,一排吐出新芽的楊柳掩映,一只烏蓬小船在籠罩著蒙蒙細雨的河水裏輕輕漂浮,幾根柳條似乎被風吹斷,很巧地落在船尾,王道士快步上了小船,鉆進船蓬裏,小船隨即吱吱嘎嘎搖動,漸漸消失在夜色裏,可就在小船剛轉過彎,岸上出現一條人影,腳步輕盈,向前疾步而行,同時水道裏也出現另一條小船,他們的目標都是那艘掛有柳枝的小船。

……

白天偶然的發現使李清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跟蹤王道士的船已經回來,目標在城南行春橋上了岸,消失在石湖邊的一所莊園裏。

蛛絲馬跡,是的,一絲一毫就足夠了,宛如黑暗中艱難跋涉的旅人,只要看到一點點光明,他就會毫不遲疑地朝那個方向走去。

這時窗外的雨漸漸下大,細雨敲打樹葉,發出一片沙沙聲,房間裏燈光明亮,火盆燒得十分旺盛,將房間烘烤得異常溫暖,和窗外的淒風冷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門輕輕敲了敲,打斷了李清的思路。

“進來!”

門開了,身著淺藍色常服的張繼出現在門口,自從李清邀他為自己做事後,這位中唐詩人經過一夜的思想鬥爭,第二天天不亮便來到館驛,足足等了一個時辰,才正式走馬上任,做了李清的幕僚,李清並不因他是初來便對他有所防備,相反,對他十分信任,連給李隆基的奏折都交給他來草擬,這讓張繼十分意外,也十分感動,竭心盡力地將手上的事情做好。

“使君,我按你的意思擬了一份奏折,你看看是否合適。”

他恭敬地將一本厚厚的折子遞了過去,李清接過,只見封皮上寫了四個字‘蘇州略見’,字跡蒼勁有力,李清暗暗點頭,看字如看人,此字風骨嶙峋,和他的仗義敢言同出一撤,再翻了翻內容,裏面不僅是櫃坊縱火一案的調查始末,還將蘇州櫃坊成立三年的得失一一羅列,寫得十分詳盡,沒有一句評論,但一件件事實就已將櫃坊的失敗講得十分透徹,先天不足、水土不服,再加上地方官不作為。

李清隨手翻了幾頁,苦笑一聲道:“懿孫果然是大才,筆鋒犀利,看問題能一針見血,將櫃坊之敗分析得十分透徹,此事是我為官以來的大敗,讓我耿耿於懷,不甘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