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章 暗流(四)(第2/3頁)

滿月聽李清此言,是又喜又驚,又惱又憂,喜的是自己沒看錯人,此人當真是闊少;驚的卻是他出手闊綽,竟拿出十兩銀子;惱的是此人不解風情,竟不懂得含蓄,讓自己如何拉下臉皮;而憂的卻是若他真沒興趣,自己陪他喝完酒不就白白損失了五兩銀子嗎?

心中千思百轉,竟僵在那裏,臉上笑容略略停滯,李清見她表情復雜,知她的心思,遂笑笑道:“姑娘將這錢拿去就是,不必難為情,我還有事想請教姑娘。”

滿月無奈,伸手在桌上輕輕一勾,十兩銀子便沒了蹤影。

“公子有事請說!”

“姑娘可認識海大少,海中天公子。”

聽到這個名字,滿月的嘴角微微一撇,眼中閃過一絲冷意。

“公子,此人我們酒樓的姑娘無人不曉,我怎會不知……”

“滿月!可是你麽?”

一聲驚喜大叫,打斷了滿月的話,滿月慌忙回頭,見是她的一個老客,出手大方得讓人懷念,心中大喜,風一般旋過身去,含笑輕施一禮道:“原來是張公子,幾時到的成都?”

李清卻驚喜交加,跳了起來,“張仇!還認識我嗎?”這個張公子竟然就是張仇。

張仇一楞,他並非忘記了李清,只是他印象中的李清穿得向來寒酸,真的很難與眼前這個富貴公子聯系起來,再加上這個角落燈光昏暗,竟一時沒能認出李清,但這一楞只是瞬間,他聽出李清的聲音,猛地認出了他。

“哈!原來是你,你發大財了嗎?”張仇大笑與李清擁抱,李清是他的西席,不過老師和學生竟然在妓院裏久別重逢,這似乎有點滑稽。

李清見他腰間別著縣尉的令牌,知他是特地來妓院顯擺,微微一笑問道:“怎麽?做縣尉了?”

張仇得意一笑,“老縣尉死得湊巧,所以我上個月被補上。”他又上下打量一下李清,又斜眼瞟了一眼滿月,突然用胳膊肘拐拐他曖昧地笑道:“我說哪有男人不愛吃腥的,以前邀你去卻裝清高,現在怎樣,露餡了吧!”

李清老臉微紅,急道:“哪裏?我是來找人。”他心念突然一轉,這張仇是老嫖客,不定認識海中天,幫他牽牽線,急笑道:“你可認識海中天,海大公子?”

“呵呵!海大少我怎會不認識,我在這裏就是在等他喝酒,如何?一起去,別再推說學業忙沒空去。”

李清大喜,一拍鼓囊囊的腰包笑道:“你看我副德行,還有半點讀書人的樣子嗎?”

……

海中天約三十歲,身材肥碩,臉龐扁圓如南瓜,眼似一線天,引得一只朝天鼻崇敬瞻仰,兩個大鼻孔幽黑深遂,直挺突出,總讓人恨不得給它們做兩扇窗關上。

張仇見他進屋,急拉過他給李清介紹道:“這是我的故人,過命的交情,李清,現在在成都做—”他話說不下去,轉頭望向李清。

“在下在成都做點買賣,久聞海大少文才風流,今日相識,李清三生有幸。”

海中天聽李清說話得體,也急忙客氣還禮,他從不問家事,竟不知李清與他海家的淵源。

眾人坐下,各有一妓在身邊伺候,話題自然是風月,談到性濃處,皆哄然大笑,羞得身邊的美人捂耳不敢再聽。

李清便坐在海中天的身旁,雖有滿月伺候,但他的心思卻全在海中天的身上,他使盡十八般手段與他套交情,時而與他附耳低語,時而舉杯勸酒,兩人哈哈大笑,看得一旁的滿月暗自憤恨,自己是店中王牌,幾時被這等冷落過,滿月正在怨恨,突然感覺到一只手慢慢摸上了她的腿,眼微微一斜,卻是張仇,滿月想起他鼓脹的腰包,春心蕩漾,便悄悄向張仇身邊挨去。

身邊女人跳了槽,李清卻渾不知覺,他又敬了海中天一杯酒嘆道:“我以前也見過那李太白,總以為他便是世間謫仙人,今天見了海公子,才知道人外有人,我從前真是井底之蛙了。”

話雖說得無恥露骨,但對這種人卻是最管用,若太含蓄了,他倒未必能理解,李清說罷,心中又暗暗給李白告了聲罪:“老李,對不住了!以後到長安我請你喝酒。”

海中天卻聽得暢快,雖也知道這比喻過了些,可心中著實受用,他和李清認識不到一個時辰,就已被李清拍得昏昏然,早視他為生平唯一的男知己。

他將李清敬的酒一口幹了,方才笑道:“身在大唐盛世,不會寫詩怎行,李兄雖是商人,但若有時間,還是要讀讀書的好,若李兄有什麽學問上的不解,只管來問我好了。”

“大少有心,李清感激不盡,我平日只認銅錢白銀,書卻少看,無以為報,若大少短錢用,李清理當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