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要人(第2/3頁)

“杜明府?”那從者張了張嘴,隨即不禁使勁吞了一口唾沫,結結巴巴地問道,“不是使君說,有機密大事要和他相商,不許驚動了人,因而門上方才悄悄引他到議事廳來的?”

一聽到這個理由,範承明不禁氣了個倒仰——這個杜士儀,身為朝廷官員,竟敢如此信口開河,還在自己面前振振有詞指摘大都督府防衛薄弱!

一路沉默出了大都督府,等到了外間和赤畢二人會合,杜士儀扭頭見桂無咎和武志明俱是低著頭,面上既有尷尬,又有慚愧,他不禁哈哈大笑:“垂頭喪氣幹什麽?這會兒範使君問明白了我是怎麽進大都督府的,必定雷霆大怒在背後罵我一頓,卻又不和你們相幹!”

“明公……”武志明只覺得喉嚨口噎得慌,好半晌方才囁嚅說道,“若非為了我二人,明公也不至於和範使君撕破臉……都是我無能,明公臨走前還特意囑咐過,我卻還是在過所的事上掉以輕心……”

“別人有心算無心,你也不用自責過甚,事情還不知道究竟怎麽回事,更何況……”杜士儀想起“病倒”的於陵則,冷冷一笑後便溫和地說道,“於少府此次疲累交加,病得不輕,你們兩位還有的是忙,不把你們要回來,難道我長了三頭六臂,可以應付那麽多繁難?撕破臉就撕破臉,此事我需不後悔!”

桂無咎卻敏銳地捕捉到於陵則病了的消息。身在官場,病了這兩個字經常是意味深長,他又覷著杜士儀那令人捉摸不定的臉色,一顆心先是猛然一沉,旋即便意識到,自己這次被杜士儀硬是從範承明那裏撈出來,那就已經沒有第二種選擇。想到這裏,他見杜士儀到了坐騎邊上抓著韁繩要上馬,就毅然開了口。

“明公不在,公函和印章都是我保管,我每日檢查,絕無遺漏。武少府做事更是精幹,絕無可能被人有機可趁。所以,此事存疑!”

“嗯,你二人向來細心,我自然相信你們。不要在這大都督府門前繼續說話了,省得人瞧著我們礙眼,先回縣廨再說!”

等到杜士儀這一行人回到成都縣廨,之前兵圍這裏的士卒已經全部散去,乍一看再也找不到任何一度劍拔弩張的氣息,可只從這一條原本該是坊中交通要道的大街上,此時此刻卻沒有一個人,所有人就能覺察出,恐怕就在之前不久,這裏仍然是一片肅殺景象。果然,當赤畢去叩響那緊閉的大門時,仿佛有人從門縫裏往外張望了一眼,很快裏頭就傳來了一陣歡呼。

“杜明府回來了!”

隨著歡呼,大門很快被打開了來。率先出來的是杜士儀留在成都城中供武志明差遣的從者,他們圍上來行過禮後,便七嘴八舌地說起了起頭那些兵卒請了桂無咎和武志明去大都督府,繼而就要悍然直闖搜查證據時,他們以放火呼救相挾,一時讓人投鼠忌器不得妄動,而早一刻前剛剛散去。至於其後的差役書吏等人,面上還赫然流露著心有余悸的表情。

知道今日這一場事變,對於眾人無不沖擊巨大,進了縣廨之後,杜士儀召集上下安撫了一番,繼而便吩咐禁止隨便出入,又命書吏立時將近十余日開具的所有過所存档調出來,隨時準備配合範承明清點人戶等等。待到這些都安排好了,他就把武志明和桂無咎請進了書齋。

“此前括出的一千二百余戶客戶,到底有什麽貓膩,事到如今,還請二位據實相告。否則,我這新來的縣令固然可以推說不知前任,你二人卻難辭其咎!範使君是什麽性子,你們應該都看到了!”

“成都四境逃戶……絕不止一千二百戶,應該絕不少於兩千。”桂無咎看了一眼武志明,索性直言說道,“然而,其中這大多數都是浮戶,大多隱於那些大族之中充佃戶為仆傭,檢括之時根本就不會觸動到這些豪族,所以自然檢括不出來。只有那些擁田自耕,如彭海等經營茶園的,這才會上了籍冊。可這些有業者並沒有那麽多,為求達到宇文戶部下的一千戶指標,既然無法動豪族,那就只有把居人實戶也括在裏頭……”

武志明見杜士儀面露嗤笑,不禁尷尬地說道:“括地其實也是如此,除卻括出不少墾出的田畝之外,除此之外,也有括地的差役拿著百姓熟地充數的……”

盡管王容來到蜀中之後,除了在大戶之中撬動磚頭,也幫助他大略了解了這些,但聽著這兩位昔日的非直接執行者如此說,杜士儀還是不禁打心眼裏嘆了一口氣。哪怕最好的政策,也怕最壞的執行者!

“杜明府,倘若範使君重新括戶……”

見兩人如坐針氈,杜士儀便微微笑了笑:“該糾正的錯誤,自然就該糾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