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3章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

益州範使君要重新括戶!

先是滿城搜捕那個城門傷人的逃戶,最終那個家夥被成都縣廨的人成功抓到下獄,繼而縣廨繼續追查假造的過所等事,這邊廂還沒告一段落,那邊廂就驟然傳出了另外一個更加重磅的消息。一時間,成都城內再次人心浮動,可當範承明令人四處宣示,此前若有被誤括成客戶的實戶居人,可以立時三刻到大都督府自告,即行退回之前繳納的戶稅和地稅時,奔走相告的人就多了。

“杜師,大都督府門口足足圍了有上百人,這還只是城裏的……”

見陳寶兒繪聲繪色地說著去大都督府看熱鬧的情景,杜士儀笑著點了點頭,旋即就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去一趟縣學,探望一下崔大郎,就說今歲解試只管全力以赴,不要管是否能得解送。他這是第一次下場,與其患得患失,還不如一鼓作氣,不要留下遺憾。”

“是。”

等到陳寶兒告退離去,杜士儀這才站起身來,掐了掐手指算了算之前送到長安洛陽兩京去的私信,最後猜測兩邊應該都會有相應的動作了。範承明突然來這麽一招,他確實有些始料未及,想來這位如今是劍南道的實際長官,只要成都一地實行好了,他就會擴展到益州,而又從益州擴展到整個劍南道。只要這西南的大數字和此前有所出入,他想必就會拿著宇文融的痛腳大肆借題發揮。

不得不說,宇文融這一次封禪副使的名義,實在是讓人又眼紅又警惕!

“明公,武少府已經將那毆傷人的張成按毆傷致人吐血罪,按律該判杖一百,然則如今假造過所罪尤重,因而請命拷訊,請明公立案書判。”

看到那書吏進來行禮稟報,杜士儀沉吟片刻便立時書迄讓其帶去給武志明。等人走到門口時,他卻又突然出聲吩咐道:“拷訊之時,閑雜人等回避,免得此人或者胡言亂語,又或者攀咬到了人時,不經查證便流言滿天飛!”

“是!”

盡管他大多數時候都不願意用拷訊來問出供詞,但事涉非小,就不得不通權達變了。此人按律以毆人罪可杖一百,拷訊便同樣以一百為限,倘若再不招認,那假造過所的罪名就是他一人承受,再加上冒名度關的罪名,那就十有八九流刑外加徒刑!

好在那邊雖則鬥毆時極其兇猛,但挨起打時卻顯然不是一個硬漢。一輪過後,武志明就親自來見杜士儀。掩上門後,他竟躡手躡腳來到了杜士儀身側,躊躇片刻便神情復雜地輕聲說道:“此人招認,過所用紙是花錢買的,縣廨所用的白麻紙本也是紙坊買來,旁人若肯出錢,也不是買不到,所以應是真的。而文書是請一個認得字代寫書信的人代寫,那人收了他兩貫錢。至於印章……”

說到這最要緊的一條時,武志明臉上表情就更古怪了:“說是撕破縣廨榜文回去後,自己親自照樣摹寫,然後……用蘿蔔刻的!”

杜士儀最擔心的就是縣廨差役抑或是書吏和人勾結,乃至於讓範承明可以借題發揮,誰知道拷訊到最終竟完完全全是此人一人所為。而且,一個不識字的家夥竟然敢於拿著蘿蔔刻官府印章蒙混出城,聽到這裏,他不禁啞然失笑:“那另一個假造過所的家夥呢?”

“是和他相識的人。是此人自作聰明,想著撈點錢,故而以五貫錢的價錢賣了一份過所與人。而且,此人並非舉家逃亡,而是因為欠了一屁股賭債,想要逃到他鄉去。至於他所攜人口,內中有他兒子之外,還有則是被他騙來的,打算出城之後鬻賣於人,也好取利!”

杜士儀越聽越是驚怒,聽到最後一樁罪名,他不禁拍案而起,隨即便醒悟了過來:“此人滑胥兇狠,必然不會自己承認還有拐賣人口之事,定然是你察覺之後追問的?好,到底是你神目如電!”

“我只是覺得那兩個小娘子不過十三四歲,不像此人女兒或晚輩,沒想到居然問出來了。”武志明被杜士儀這一誇,竟是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才直言說道,“此事原和此前那冒名過所的案子不同,既有曲折,更有其他罪行,所以,正值滿城人心浮動之際,不若立時命人鳴鑼宣示全城,不知道明公意下如何?”

“就依你之言吧,辛苦你了!不過,那方蘿蔔大印還是先找出來,如此免得人說你只憑拷訊結案。”

武志明前腳剛走,勁頭滿滿地去做接下來的事,桂無咎後腳卻進了書齋,正是來稟報範承明括戶的進展。說著說著,他的臉色便凝重了下來:“範使君用的法子確實巧妙,非但沒有讓民間雞飛狗跳,而且還贏來了眾多贊譽之聲。他是把成都縣此前括出的客戶名單全部張貼在大都督府門前,然後令有出入的客戶自己到大都督府陳情自告,到現在為止整整三天,驗明已經有七十二戶原本是居人實戶,並非客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