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王道無敵 三十二 萬雷驚落(第5/6頁)

柳生又右衛門得知,洋教徒最先派密使去見的,正是現客居加賀的南坊高山右近大夫長房,以及隱居於高野山附近九度山的真田幸村。

英吉利使節一行大享旅途之快,卻不知他們此行卻成了洋教騷亂的引線。先前,傳教士無所不用其極地用惡言攻擊英吉利和尼德蘭,說他們乃是歐羅巴的潑皮無賴,舉國之人皆是海盜。人心真是微妙,他們的憎惡愈強烈,恐怖的陰影愈大。既然他們如此仇視英吉利和尼德蘭,必會引起對方更加激烈的報復。而如今,英吉利和尼德蘭一樣,終於找到了進入日本的機會。“英吉利使節約輸·塞爾斯乘‘格魯勃號’一進入平戶港,立刻找松浦法印要了房子,以為商舍……”這樣的傳言似是為了反擊舊教徒,制造英吉利和尼德蘭欲修城築池的錯覺。

然而在塞爾斯和家康會見結束之前,柳生又右衛門卻未讓家康知悉這一切。在此之前,他通過本阿彌光悅,勸說客居加賀的高山右近大夫要向重,又通過兄長至真田幸村處遊說。這是又右衛門的兵法,因情勢已刻不容緩。

當塞爾斯在日記中頗為愉快地記下與家康的見面過程之時,天下暗流湧起,風雨將至。

余施吾國禮,至禦座前呈國書。大禦所親手取之,舉至齊額,命坐於略遠處的通譯(亞當斯)慰余旅途勞頓,著歇息一二日,再回復國書。

大禦所又問余是否欲見其子(將軍秀忠),余答有此計劃,大禦所遂命配給所需人馬供給,又謂歸來之時,則書簡已成。

出禦座所至戶前,上野介大人送余至階下,乘轎返回下處……

塞爾斯一行於七月二十八正午離開駿府,途經鐮倉與江島,於八月初一抵江戶,拜見將軍秀忠。滯留江戶七日後,於初八出發前往浦賀。一行在浦賀三浦按針宅邸小歇數日,得按針夫人馬進氏款待,十六日返回駿府。塞爾斯尚不知此際他的到來正掀起一場可怕的風波。他在日記中愉快地記錄,拿到家康的回書、禮物和通商狀後,於八月二十七離開駿府,悠然自在遊歷了京坂之地,九月二十四返回平戶。

塞爾斯快意地在各處旅行之時,傳教士對不斷擴張勢力的英吉利的恐懼則與日俱增。使節塞爾斯乃軍人,他坐著軍船,攜家康回函及故人三浦按針至駿府和江戶,成功締結了條約。如此一來,罵英吉利人乃“潑皮無賴”的舊教教士自然大為狼狽。

和先前班國、葡國的外交文書比起來,英吉利國君之書函甚是鄭重。國書書以蠟紙,寬二尺,長尺五,三面鑲綠,上飾唐草花紋;先三折,再對折,置於金箔內,封以蠟印。函面由英皇親筆書寫。三浦按針將國書譯成日文呈與家康。

書簡主旨乃是:天道所賜,英吉利、法蘭西和尼德蘭三國與日本相交十數年,深知將軍大人威名,特遣約翰·塞爾斯為特使遠渡重洋問候,日的便是希望多事交易,互派使節,互駐商舍會館雲雲。

英吉利贈送家康猩紅氈一匹、弩一柄、大炮二門,以及望遠鏡一支。家康回贈以押金屏風五扇。兩國“通商狀”的各項條款,亦允許英吉利使節在日本廣為宣揚。

如此一來,舊教傳教士們更是惶恐。他們這邊其實也來了一個軍人使節,非是別人,正是前來探寶的比斯卡伊諾將軍。比斯在大坂城會見秀賴時口出狂言,擅自在近海探測,比起英吉利使節塞爾斯,舉止名聲都甚是惡劣。這種心虛使得他們更加焦急,亦導致他們妄自采取行動。

在英吉利使節一行返回平戶之時,另一個讓柳生宗矩大吃一驚的消息則自仙台而來。在仙台,不只柳生又右衛門,服部一族和本多正純也安插了不少眼線。此外,又右衛門認為,因為忠輝那位如豹如虎的嶽父,將軍秀忠必對其大生戒備。最開始,又右衛門簡單地以為,伊達政宗把索德羅從將軍手裏救下,帶回自己領內,只是出於求知,頂多在造船時用上一用。然而,密報說,政宗一見大久保長安的死及洋教徒的騷亂,頓時心生惡念,欲利用這個時機,發起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

又右衛門初時並不相信,不過服部一族傳來的消息也差不多,他便覺得不能再視若無睹了。服部說,在仙台會合的索德羅和比斯將軍,制訂了和英吉利使節進行正面對決的計劃,並已說服政宗。

政宗常把索德羅叫到房內,以布道的名義密談。據雲,政宗稱:“我雖由於親戚和朋友的關系不能接受洗禮,但絕不幹涉家臣皈依。”他特準眾人在城內和本城大廳自由傳教,還在鬧市建了兩座教堂。政宗甚至下令毀掉松島瑞嚴寺及另一寺宇裏的眾多石像,僧侶若有不從,格殺勿論。伊達家臣、洋教徒支倉常長還毀燒寺廟——若無破釜沉舟的決心與計劃,怎會發生這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