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部 王道無敵 二十三 大坂刁婦(第3/6頁)

聽到這裏,大野治長害怕得恨不能捂住耳朵,眾人的空想和治長的不滿將引燃一場大火。

眾人把江戶假想為豐臣之敵,為了打效“敵人”,設想了種種手段。關原合戰時便走到一起的毛利和島津認為,待到菲利普三世派來軍船支援,就立刻采取行動。東北要靠伊達,而非上杉。伊達政宗乃上總介松平忠輝嶽父,這位女婿最近受政宗和夫人的影響,已入了天主教。故借推舉松平忠輝取代兄長將軍位,以爭取他,德川必四分五裂,破綻百出。

“好!”眾人異口同聲道,“那時,大禦所估計已不在人世。那將是又一次關原合戰啊!”

夜深了,眾人不知不覺閉上嘴,進入夢鄉。

天亮後,眾人一踏上大坂城的土地,就把那空想忘掉了。大野治長很清楚這些,卻決定將其匯報給澱夫人。他其實別有用心。

澱夫人聽罷,突然拍手道:“來人,水!”

然後,她意氣風發地站在鏡前,開始妝飾。

秀賴上洛,澱夫人未同行,秀賴卻見到了高台院,這實在令澱夫人尤為不快、難以容忍。她想弄清其中是否有陰謀。

“治長,你可退下了。我得見見有樂齋和市正。”澱夫人面朝妝台,對治長道,突覺治長面目尤為可憎。

治長在二條城被淺野幸長侮辱,為何不當場把幸長砍了?不過,那對治長來說大不可能,在千軍萬馬間自由來去的淺野幸長,武功遠在治長之上。淺野幸長若非一心一意為秀賴,澱夫人也不會讓他到大坂城來。不過,他對秀賴的好意其實也頗為古怪,說不定便是給高台院做眼線呢。

“治長,我說你可退下了。”鏡中自己疲憊的面容與治長陰郁的臉色,使澱夫人忍無可忍,不由提高了聲音,“答禮的使者該如何應付,這種事讓秀賴去處理。少君不是孩子了。”

治長輕輕苦笑一聲,去了。在澱夫人看來,那苦笑流露出他內心的輕視,這讓她益發不快。

“饗庭局在嗎?饗庭局!”澱夫人不耐煩地喊道。

饗庭局聽出聲音不同尋常,忙和右京太夫局來到房中。

“都來啦,太好了。饗庭去叫有樂齋來,右京叫市正來。”澱夫人依然對著鏡子下令。二人得令,迅速離去。

已過辰耐四刻,院中已聽不到清晨的鳥啼。套窗的細木條層層疊疊,凝神細看,可以發現院中的土已經濡濕。

澱夫人默默妝飾完畢,一言未發。饗庭局與右京太夫局竟還未回,難道都聚到秀賴處,去商議該如何迎接義直和賴宣了?

“來人!”澱夫人大喊,起身走到外間,卻見正榮尼把清正帶了進來,後者顯然一副好心情。

“夫人,少君此次平安歸來,可喜可賀!”清正坐下來,悠然捋著胡子。

“加藤大人,辛苦了。”澱夫人迅速向清正道出疑問,“聽說在二條城,你和少君受了大禦所和高台院的接待?”

“是。大禦所和高台院夫人都甚欣慰,看到已經長大成人的少君,都大為感慨。”

“清正,你要說的只有這些?”

清正輕輕搖頭,“不,還有很多事要稟報夫人。夫人的心情……”

“清正,高台院是否拜托過你什麽?”

“這……她確說過少君和豐臣氏拜托給在下雲雲。”

“此事不可掉以輕心!為何高台院只把你和少君留下,把其他人支走?定有機密事要說。究竟說了些什麽,能否讓我也聽聽?”

清正臉上的笑容倏地逝去。他感覺到,澱夫人對他竟產生了懷疑。

“這……夫人這話問得古怪。只招呼我們,並非高台院夫人的意思,而是大禦所下令,希望親人間好生說說話。”

“嗯?為何單有高台院在呢?你怎生看此事?”

“夫人,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高台院夫人原本希望少君去高台寺。”

“去高台寺?”

“是。她曾托淺野幸長轉達過此意。不過,我未答應。”

“呵,你拒絕了,為何?”

“這……因為頗有些人認為,大坂和江戶仍為宿敵,故我和京城所司代都認為此事麻煩。另外,去高台寺,就輕慢了大禦所。恐怕還會有公卿評說,既然時日如此充裕,少君就當在京中一直待到新皇即位大典完畢。故我只能回絕高台院夫人,而在二條城見她。此中並無玄機。”

澱夫人一直盯著清正,此時突然垂下眼簾,血氣湧上她的臉頰和額頭,唇角也抽搐起來。清正這番無懈可擊的回答,反而讓澱夫人感到可疑,她道:“拒絕了淺野,高台院卻許你同席,此行不虛啊。”

“正是。”清正是個虔誠的日蓮教信徒,故必然據實以告。但他又同執己見,這種固執和本阿彌光悅相似,有時會激怒於人。石田三成與他一生不合,怕也是因為他這個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