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部 關原合戰 六 討伐上杉(第4/7頁)

“原因很簡單,前田利長已被內府嚇破了膽。因此,內府想對我上杉氏故伎重演,他是帶著僥幸之心讓承兌寫的。”

“你能斷定?”景勝有些疑惑。

直江山城守兩眼放光、自信滿滿道:“斷不會有錯!”

“連你都這麽看,自不會有錯。”

“請大人明日狠狠斥責使者,趕將出去。大人無論怎樣過分,家康也絕不敢發兵。”

“你憑何斷定?”

“家康不會如此愚蠢!一旦討伐會津,京城自然空虛,治部大人怎會錯過這樣的機會?這一點,家康不會想不到。”

“主公,做任何事,都要當機立斷。”直江山城守又笑了,“倘若主公明日不能斷然呵斥家康使者,我們不僅顏面掃地,其他煩惱也會接踵而至。我們世代統領關東,謙信公勇武聞名天下,這樣的名門望族,也對家康搖尾乞憐,豈不讓天下人恥笑?而明日正是向天下展示上杉威嚴的絕好機會。”

“家康會不會因此發怒?”

“若發怒能帶來好處,誰都會大發雷霆。但發怒卻只會給他帶去不利,故,我們要趁此機會,好好呵斥他們一頓,莫要受辱於人。”燭台裏的燈火黯淡下去,兼續邊伸手撥燈心,邊繼續對景勝大吹大擂。大言不慚之人往往愚蠢,但這些話從兼續口中噴湧出來時,卻似帶上了莊嚴的味道,真不可思議。正因如此辯才,他不僅得到秀言褒獎,還獲取了厚祿。

“大人,您不必擔心。我要修一封長書,戲弄承兌,戲弄家康那個老狐狸,省得他繼續派些無禮之人來……”

“我明白了。就照你說的去做。”

“如此最好不過。我們剛剛遷到新領,能做的亦只是呵斥來使一頓,真是遺憾!”

“我們的領地尚未整備完啊。”

“若是有多年舊領,說不定我們還可利用治部奪取天下。”

“你的意思……”

“隨便說說而已。治部若更聰明或更愚鈍,事情就更有趣了……此是別論,主公眼下需要做的事只有一件。”兼續邊說邊玩弄手中書函。在他眼中,家康似並不那麽可怕,只要有三成和長盛等人為他傳遞消息,家康就是一個不值一提的軟柿子。

當夜,二人談笑許久,兼續才告辭而去。景勝接見使者,乃是次日巳時。

伊奈圖書攜河村長門守到本城大廳與景勝會面,他高高在上地宣講家康口諭:“聞得上杉氏已作好決一死戰之備,導致世間議論紛紛,究竟是何道理?爾背叛太閣,真令人扼腕痛惜。爾怎敢無視太閣遺訓?望爾改變初衷,早入大坂。”

景勝眯起眼睛,樂滋滋聽著。

其實,上杉氏並非都如直江兼續那般強硬。留在大坂的千坂景親就曾向景勝進言:刻意惹怒家康,恐給上杉氏惹來滅頂之災,故無論是築新城還是雇傭流浪武士,都不要太過張揚……為向豐臣秀賴賀新年去了大坂城的老臣藤田能登守信吉等人也進諫道:對家康強硬,遲早會斷送上杉氏氣數。他一氣之下不再返回會津。但由於景勝對兼續寵信有加,對他言聽計從,別人的意見便充耳不聞。

使者宣完口諭,景勝笑嘻嘻問道:“就這些嗎?”

“內府要大人盡快去大坂,我等亦等著大人回話!”伊奈圖書自然不肯示弱。

“我不用給內府寫信。你聽著。”

“我等洗耳恭聽。”

“我心中並無絲毫叛逆之意!”景勝昂起頭,加重語氣,“上杉景勝蒙豐臣厚恩,怎會有背叛之心?閣下此次所言,我無一能接受。我所做的一切,都甚是必要,閑人憑何無端指責?這純粹是誤解,是誹謗!希望內府先查明誹謗之人。在未明真相之前,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去大坂!”言畢,景勝頓了頓,想看看使者反應。

人在慷慨激昂時往往會自我陶醉,愈陶醉就愈不想迎合對方,幾句話下來,景勝更嚴厲地收尾道:“即使去了大坂,上杉景勝也不會對內府俯首帖耳。閣下回去這般轉達吾意即可。”

這簡直是無可通融的最後通牒。不知情者聽了,還以為他已忘乎所以,完全陶醉於自己的氣勢,或許是想主動放棄大老地位。不會對家康俯首帖耳,這意味著只要家康在,他連秀賴都不顧,完全沒有任何妥協余地。

伊奈圖書飛快瞥了一眼河村長門守。他估計,景勝的答復,在親戚家住過一宿的河村長門守應早有預料。果然,長門垂下頭,慌忙躲開了圖書的視線。看來,景勝不向家康妥協一事,在上杉氏已是盡人皆知。圖書遂道:“中納言的意思,鄙人已十分清楚了。回去之後,在下會把大人的意思如實轉達內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