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南征北戰 二十一 阿吟遁世(第2/4頁)

“人享有天壽,其間任憑別人怎麽攻擊暗算,都是有驚無險。阿吟是氣數已盡才死的,阿金卻還有二十年壽辰。”

“是……是嗎?”

“我看得很清楚。她是比關白、比你我都活得長久的女子,放心吧。”

“您剛才說有事?”

“是這樣,這個女子的有緣人,現住在加賀,你可否送她到那裏?”

“唔,送阿吟……不,阿金?”

“對,你和本阿彌光悅相熟,而光悅又承蒙加賀參議大人的照顧。在前田參議大人的茶室裏,有個人叫等伯,你知道嗎?”

“嗯。”

“希望光悅把她送到等伯先生處。”

茶屋四郎次郎看看阿吟,又看看木實。木實微笑了,可阿吟卻滿臉不自在。高山右近因信奉天主教而被沒收了領地,現在算是秀吉的敵人,也是石田三成的敵人。他落發後以等伯為名,現寄食於前田家,專心茶道。

秀吉當然也有耳聞,可他不想得罪利家,就假作不知。如今把阿吟送過去,若讓秀吉知道,前田利家、右近、阿吟,以及藏匿她的蕉庵、幫助她逃產的光悅,都脫不了幹系。

“如何,敢去嗎?”蕉庵看出茶屋的猶豫,加重語氣道,“人們都在互相利用、互相傷害。利休居士因而殺身守道,你說呢?”

“不錯……”

“既然如此,就請答應吧。只在居士活著的時候親近他,死後卻不加理睬,這實不能和武將相比。我們須比武將更為正義才是。”

蕉庵這麽一說,茶屋再也無法拒絕了,道:“好,我答應,也會請本阿彌助一臂之力。”他一口氣說完,微笑了。

“那就好。阿金也明白了?”

阿吟臉色蒼白,對眯眼看著自己的蕉庵道:“我會聽先生的,活下去。”

“好,那麽,擺上餞別宴席吧。木實去準備,阿金把你看到的阿吟之死,告訴茶屋先生。”

“是。”木實站起身去了。

“那是居士切腹的初七吧?”蕉庵催促阿吟。

茶屋四郎次郎端正了坐姿,全神貫注聽著。阿吟“死”的前後,定有重大事件發生。阿吟點點頭,轉向茶屋:“那是個寂寞的傍晚,小西大人和治部大人突然到了堺港家中。”

“哦,石田大人?”

“是。他們責難宗恩夫人,說阿吟時關白不敬。”

“不敬?”

“是,阿吟說,與其去關白內庭,還不如咬舌自盡。”

“京城倒也有人這麽說。”

“大概治部大人聽到了這個謠言,他說,為了平息謠言,要阿吟去關白身邊。”

“哦。還煞有介事。”

“夫人很為難,就回話說,阿吟已不在家中。治部大人和小西大人面面相覷,灰溜溜去了。”

“灰溜溜?”

“是。後來才知,居士逝後,大坂和京中流傳著一個謠言,說堺港人與居士同心,都反對關白出兵朝鮮。堺港人特意拓展至大明國及西洋各地的生意往來,將因戰爭完全斷絕。依關白的性情,聽了這種謠言,定會意氣用事,決意出兵。因此,眾人為了平息謠言,想把居士之死歸於大德寺的不幸事件,因此要阿吟老老實實地去關白身邊,同時千家也可以傳下煙火……可是宗恩夫人聽不進這些。她說,那會對不起丈夫。因此治部大人再來時,她便清楚地告訴他,阿吟已經死了。”阿吟說完,悄悄用袖口拭拭眼角。

沒多久,木實就端來了飯菜。

喜歡熱鬧的蕉庵怕事情泄露出去,沒有像平常那樣高朋滿座,同席的只有他們父女和阿吟。

仔細想想,此事的確難為。先把阿吟送去加賀,再請高山右近好好把她藏匿起來。但留下來的母親宗恩又將如何?被利休死後的謠言所困擾的石田三成,果真會就此放手?

“這是一件大事啊!”茶屋四郎次郎接過木實遞給他的酒,嘆道。

“對。”蕉庵卻若無其事道,“可能關白的大功,會就此一筆勾銷了。”他所說與茶屋的話風馬牛不相及。“正如茶屋先生所知,日本國終於造出可以出海交易的船只。如果再拼二十年,這些船便可使日本國富庶起來。難道要把這些船全用於戰事?世人都說堺港人只知謀求利益,可事實並非如此。若舍棄交易,而把船全用於耗費不菲的戰事,損失則太慘重了。”

蕉庵說完,看了阿吟一眼:“此事過去一直由令尊與關白交涉,因此我不能不管你。”

“恕我冒昧,”茶屋有些擔憂地問道,“宗恩夫人會平安無事嗎?”

阿吟別過臉去,咬住嘴唇:“茶屋先生,不要再說此事了,夫人已經下了決心。”

“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