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南征北戰 八 戰外之戰(第3/6頁)

“這便是你動怒的原因?”

“主公!數正自命為家中第一忠臣,自信地去了大坂。這些您都知道?”

家康吃了一驚,屏住了呼吸。難道作左發現了數正和我的默契?但就算他知了,也不當說出來。

作左繼續道:“數正自以為德川氏除了他,沒有能與秀吉抗衡的辯士,他便舍身深入敵陣。哼!只是說得好聽罷了。那個軟骨頭,認為只有自己走的路是真正的武士道。”家康無言。

“無論數正如何以三寸不爛之舌把秀吉哄得團團轉,若德川氏對秀吉有了畏懼之心,又能怎樣?最重要的,是無論在敵人面前、敵人中間,還是在故人後方,都不畏懼!畏懼,則會立取滅亡。秀吉很精明,故數正從不讓人知道他的苦衷。我告訴他,他若向別人訴苦,我就一輩子看不起他!他已明白我的意思了。現在,數正出現在我的夢裏,勸我功成身退,主公卻還不能理解,枉我跟您一輩子!太讓作左傷心了!”

家康匆忙把目光轉往別處。他終於明白作左的想法了:作左是在擔心他對秀吉的態度影響到眾人,使得他們畏懼。

“主公還記得您對我說過些什麽嗎?您說,您和秀吉握手言和,並不表示您向他屈服,而是要看他能否治理天下,這是順應天意的仁心……既然如此,您對秀吉生了畏懼之心,又怎麽能行?”

“如果我畏懼,是否就表明失職?”家康仍然看著別處。

“我沒這樣說!”作左衛門激動得雙肩顫抖,高聲喊道,“僅憑主公一人之力順應天意就可以?就算您盡心竭力,若您背後的家臣畏懼了,您也不能幸免!主公原本打算幫助秀吉,卻反而會被一口吞掉!”

家康突然低聲笑了起來:“老爺子,我明白你擔憂之事了。”

“主公還不明白,一知半解會栽跟頭。您不要認為老夫啰嗦。就像今日議事,您多自大自滿啊,擺出一副只有您是順應天命的樣子,壓制大家。因為您承認秀吉的至高無上,才不願聽到異議。主公這種態度,會讓大家都畏懼秀吉,便將大糟……久而久之,家臣都會認為,秀吉遠在主公之上。家裏人並非都和您一樣有悟性。您應用他們能理解的話讓其明白,為何現在不能與秀吉鬥氣,不得已與他為友,但是終有一日必須打敗他!要擊敗他,就必須時刻保持戒心,且不露絲毫破綻!最難得的,便在於讓大家放心……大將就當有大將氣概!”

“老爺子,我明白……是我說得太多了,行了吧?”

“不行!”作左又一次高聲反駁道,“不過,我再說亦無益。請主公考慮我歸隱之事吧,我先退下了。”

“老家夥真讓我吃驚。”

“老家夥不想這樣。只有讓秀吉吃驚,才能讓他不敢輕舉妄動。好,我還要早點回去,與數正夢中相會去。”說罷,作左衛門板著臉站起身,一聲不響地走了。

他的背影一消失,家康立即站起身。把作左從岡崎叫到駿府來,果然沒錯。正如他所說,如果家臣畏懼秀吉,自己對秀吉的良苦用心還有什麽指望?家康遂開始考慮當讓誰來做岡崎的城代。

在走廊,本多作左衛門碰到了大久保彥左衛門。

“老先生,你剛才的聲音還真是大哪。”

“平助,你也聽到了?”

“那麽大的聲音,就算耳朵不靈光,也聽得到。”彥左衛門壓低了聲音道,“但是,我不想讓別人聽到,就一直在外把風。再怎麽說,主公他也是權大納言。主公腦子不清醒的時候,可不能讓年輕人看到。”

“平助,我想在你家住一晚。”

“當然好。”

“你去換了當值的,再帶我過去。準備點臨睡前喝的酒就是了。”彥左衛門讓作左在廊下等著,自己奔了出去,很快便笑呵呵回來了。

“酒已備好,可沒有下酒菜。”

“沒關系,我有事相托。”

“哦?請講。”

“最近駿府的風氣,是不是有些散漫了?”

“只要有我大久保在,就不會。”

“還真能說大話。”

“比起您,還是差遠了。”

“平助,你有沒有遇見過不要俸祿、不重名譽、不惜性命的人?”

“您問得好有意思。有啊,不過只有一個。”

“那個人就是我作左吧。”

“不。”

“還有誰?”

“大久保彥左衛門!”

“哈哈哈,你果然有幾把刷子,愛管閑事,多嘴多舌。”

“我可是跟您學的啊。”

“我話可不多,不過一說出來,總是惹人生氣。”

“這正是您的長處呀。但是我聽說您想要歸隱,那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