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龍爭虎鬥 十一 賤嶽合戰(第6/8頁)

“你這使者可真啰嗦,既不說答應,也不說拒絕。我就是弄不明白,舅父為何聽不進我的建議,為何不抓住大好機會發動進攻。說來聽聽!”盛政在勝家最後一次派來的使者原彥次郎面前大動肝火,臉漲得通紅,一個勁地責問。

原彥次郎不想卷入舅甥之爭,只是不慌不忙地打量著幔帳的四周,拿起一塊木柴添到火堆裏。

“大人說,我們應該就此打住,不能再動了。還說,您正在氣頭上,應該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不是我在氣頭上,而是舅父他老人家已老朽了。現在猴子正好不在,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我們應該好好把握才是,費了那麽大的勁才拿下這塊陣地,應該把它作為據點,乘勝向長濱的平原出擊。我就是弄不明白,舅父老是躲在這裏,到底想幹什麽?”

“此事,大人是這樣吩咐的:羽柴秀長和蜂須賀彥右衛門還駐留在木本,眼前的山上又有堀秀政把守,現在不應采取行動,當立刻撤回行市山……”

“這不跟沒說一樣嗎?”盛政氣得兩眼噴火,咬牙切齒地搖著軍扇,床幾的腿都被壓到泥土裏去了。“堀秀政也不是鐵羅漢,只要舅父一行動,他定也會動起來,立刻到木本與其他人馬會合。我們應該合力攻打他。這個秀政有何可怕,你再去跟舅父說一聲!”

“雖說如此,可是……”原彥次郎並沒有站起身來,依然不慌不忙地往火堆裏添著木柴。“如按照大人所說,我們殺出峽谷,進攻木本,可是萬一還沒有攻取之時,秀吉就帶領大隊人馬殺回,我們就會失去立足之地。因此,必須撤回……”

“住口!在猴子從岐阜返回來之前,難道就這樣畏首畏尾地幹等?即使告急的文書今日就送到了秀吉手裏,他最快也得明天才能撤兵,後日晨從岐阜動身,三日之後方能趕到這裏。長濱城早就是我們的囊中之物了,長濱以北各地的防衛,我們也早就做好了。我決不撤兵!”

“既然如此,那麽事先的約定……”

“什麽約定……戰爭的勝負本是天定,誰說了也不算。現在不乘勝迫擊,更待何時?”

“唉……”彥次郎無奈地搖搖頭,“總之,希望大人要嚴守決不貿然深入的約定。主公吩咐,若今日取得戰果,也不要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應該適可而止。”

“夠了!”盛政氣得把臉扭到了一邊,“怎麽也說不到一起……好,明日我想怎樣便怎樣。用不著跟舅父去談了。舅父就是個呆子、老頑固!”

正在這時,一度停止的槍聲,不知為何又從山頂向山谷裏猛烈地射擊起來。

“哪裏來的槍聲,快去看一下!”

“是。”一個近侍應一聲,慌忙奔了出去。

“嗵嗵嗵……”又是一陣槍聲,打破了夜間的寧靜。“嗯?好像是從賤嶽傳來的……”

原彥次郎有些納悶,站起身來。

二十日正午時分,秀吉便接到了佐久間的人馬出擊的消息。

按照佐久間的計算,二十日中午,秀吉當已出了大垣城,渡過了楫斐川,並且進攻到了渡口一帶。可實際上,秀吉早就命令全軍作好了準備,一旦發生意外,可以隨時投入戰鬥。最初的計劃是要渡河,可是到了第二天,秀吉然突然下令,終止渡河:“洪水還沒有退去,再等一天看看吧。”

一聽這話,身邊自然有許多將士不服。“區區洪水,還能阻擋我們的大軍?大人也太過小心了。”

秀吉卻笑了。“我此次出兵,並不是為了和洪水爭鬥。渡河的時候,哪怕掉下去一個人,也會遭人恥笑。雖說如此,卻也不能解甲休息。或許到了下午,洪水就退下去了。說不定今日咱們就得渡河。”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洪水消漲之時,西邊送來了加急密報——北軍已向江北出擊。

秀吉一聽,立刻現出一種復雜的表情,會心地笑了。“啊?那可不得了,竟然趁我不在,突然襲擊,決不能這樣便宜了他們!傳我命令,立刻返回,我要與佐久間決一雌雄!趕快從步兵中給我選出五十名腿腳快的。”

吩咐完加藤光泰之後,秀吉來到大帳前,手扶著桌案,等候大家集合。此時他真是心花怒放,嘴角帶著掩飾不住的笑意。信長在世的時候,就曾說,勝家喜貿然進攻,可稱得上是野豬戰術,而佐久間玄蕃盛政卻比年輕時的勝家有過之而無不及,是一頭更有勇無謀的野豬。因此,秀吉才費盡心思,故意設下圈套來讓盛政鉆。

這頭蠢豬終於上當了!秀吉從來就是一個不打無把握之仗的好手。在戰爭之前,他必定先在人數上壓倒對方,然後在敵人內部處處撒下誘餌,安插內應,最後再像信長那樣采取奇襲。因此,每次準備就緒,秀吉都會發出豪言壯語:“不戰則已,一戰必勝!”且每次都會成為現實,他甚至已成了部下崇拜的偶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