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龍爭虎鬥 十一 賤嶽合戰(第4/8頁)

第二隊人馬從清秀的右邊沖向了敵軍。箭已經射光了,火槍也啞了。

不知急報送到秀吉那裏沒有……當清秀突然想起這個時,第三支敢死隊又沖向了敵軍。完全是一場混戰,敵我雙方的怒號淹沒了他。

“大人!”一人急匆匆地從身後趕來,“北口已經失守,敵人已繞到我們身後了。”

聽到告急,清秀才攥了攥槍,貓下腰。“八幡大菩薩,請看我中川瀨兵衛清秀的最後一刻。”言罷,他手持長槍,徑直沖向進攻的敵群。幾個零零散散的侍衛隨之跟了上去——已經不到二十人了。不消說,這已是清秀在世上的最後一刻。

大巖山陷落,為巳時四刻左右,正午快要來臨,新綠的樹葉熠熠反射著太陽的光輝。

就在大巖山陷落的同一時刻,相鄰的賤嶽的堡壘裏也迎來了佐久間玄蕃盛政的使者,守衛主將桑山重晴正與之周旋。他出身於但馬竹田,領有一萬石領地,此時編在丹羽長秀的麾下,負責守衛賤嶽。他不像中川清秀,從一開始就沒有血戰到底之意。當柴田盛政西出余吳湖,向他發起挑戰,他不但沒命令士兵們前去迎擊,反而下令準備撤退。

進攻的一方自然也察覺了這樣的氣氛。“奇怪啊,他像是要逃跑。”

雙方都想盡量避免死傷,於是,盛政便派直江田右次郎為使者,前去與桑山重晴談判。“請貴軍即刻撤退,交出堡壘,便不再追趕。”在山頂的小屋裏,使者表明盛政的意思。

“我們也並非好欺負的武士……”頗有些家康之風的重晴不禁沉思,對方越是咄咄逼人,他就越是不慌不忙,“不管怎麽說,羽柴築前守大人已經前去攻打岐阜了,主公不在。”

直江田右次郎一聽,不禁吃驚,追問道:“是不是因為築前外出了,才命令你堅守賤嶽?”

“如我不交出來,你們能怎樣?”重晴深深地低下頭,似有些猶豫不決。

“這還用說。高山右近已經逃了,大巖山的中川清秀也必死無疑。若你拒絕交出堡壘來,只好等死了。這些,還用我告訴你嗎?”

“雖說如此,可是大本營木本還沒有陷落,丹羽長秀也還在。”

“你的意思是說,要和大巖山一樣,即使全軍覆滅,也要與我們一戰?”

“卻又錯了。”

“錯了?”

“是啊。左禰山的堀秀政在監視著我,築前守一得到消息,恐會立即返回。若我毫不抵抗就逃走,一旦傳揚出去,我還有何臉面活在世上?”

“你的意思,到底是戰是逃?”

“這才需要琢磨啊,使者大人。哈哈哈!”突然,重晴極不自然地笑了起來,“想必你也是武士吧……”

“正因為是武士,才極盡禮儀,在我軍明顯占優勢的情況下,還與大人談判。跟您這樣捺下性子來談判,在下還是頭一次呢。”

“你的心情我很是明白。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我反復思量,目前似還不能立刻把堡壘交給你們。”

“那就是說要戰了?好!我們大人枕戈待旦,早就等得不耐煩了。既然如此,我只好下山,咱們戰場上見!”

“啊呀呀,脾氣又上來了。我的想法才說了一半呢。如立刻交出來,顯得有些倉促。光天化日之下投降,多讓武士為難!”

“你說該怎樣?”

“在太陽落山之前,請貴方在山下放放空槍,暫時等待一下。我方也不時地呐喊一陣,放幾陣空槍,胡亂放放箭,佯裝和貴方交火。”

“大人的意思,是要到了夜裏再逃,在此之前,先待在這裏,裝作決戰?”

“你剛才也說了,都是武士,光天化日之下,輕而易舉地就把陣地交了出來,必遭人恥笑。”

“一言為定。日落之後,定把陣地交與我們。”

“無論是交是守,總之,日落之後,我方自會悄然撤退。這樣,雙方的面子都保住了,還不損一兵一卒,你意下如何?能否轉達給佐久間大人?”

使者直江田又次郎無語,盯著重晴,片刻,不禁撲哧一笑。

“轉告給佐久間大人。”

“哈哈哈……真是個妙主意。我作為使者,豈有不報告之理?只是,還請大人嚴守約定,以日落為限。”

“我當然明白。我已毫無回旋余地,絕不會如此執著,拿兄弟們的性命當兒戲。”

“好,真是一位開明的大將,佩服!”奚落像刀一樣刺向重晴,使者又哈哈大笑起來。

重晴依然一本正經。“如果佐久間大人答應,鄙人萬分榮幸。雙方都是吃祿米長大的家臣,而且明擺著勝負分明,一旦廝殺起來,實在是慘不忍睹。還請你與佐久間大人好言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