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崛起三河 十八 元康初戰(第5/6頁)

利家催促著於大:“在下跟在您身邊,請放心……快點!”

於大一邊點頭,一邊緊緊跟著利家往前走。一面是七尺高的石墻,三面是土墻。當走過了北面的墻,眼界頓時開闊起來。

利家向於大指點河邊移動的黑影,猜測元康的隊伍所處的位置。走在最前面的是兩匹馬,接下來是一隊步兵,然後有一隊七八人的騎兵。

此時,前鋒突然停止了前進。顯然他們是看出伏兵不再追擊,便準備停下來整頓隊伍,但利家卻並不了解個中情由。他想走到元康身邊,讓分別十余年的母子見面,同時向元康轉達信長的好意。這不過是一種策略。但不知從何時起,他已經同情起身後不幸的母親來,忍不住想流淚。

為了不驚動對方,他悄悄來到河堤上幾棵榛樹的樹蔭下,慢慢向松平軍隊靠近。

終於看到了先鋒部隊。騎馬人已經下了馬,正在喝水;步兵則在一旁倚槍休息,等待主力到達,說話聲清晰可聞。

“果真是刈谷的水野襲擊我們嗎?”

“如果不是他們,怎會這樣?還好我們已經殺出重圍。”

“殺出重圍的說法有點誇張。我只看到了敵人的身影……”

“閉嘴!雖然水野是主公的舅父,但畢竟是尾張方的盟友,輕輕松松就放過我們,大概無法交代吧。”

“所以我們是沖出重圍。”

“對,是一場艱苦卓絕的仗。”利家沒有完全聽懂他們的意思。他只在樹後等待著主力到達。只要說完“請稟告松平元康公子”後,就可以安排他們母子見面了。想到元康母子見面後的種種情景,年輕的利家胸中升起陣陣暖流。

於大突然拉住利家的袖子,小聲道:“前田公子,你想讓我看的,就是這支隊伍嗎?”

“對,這是松平元康的隊伍,他們順利將糧草送入大高城後,已經撤回來了。”

“前田公子。”於大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嚴厲,“你為什麽要讓我看松平元康的隊伍?”這個問題顯然出乎利家意料,他呆呆地望著於大。

“我是織田氏的盟友久松佐渡守的妻子。”

“我知道,但您同時也是松平元康的母親啊。”

“前田公子,不要開玩笑。現在這種形勢,難道允許各為其主的母子敘天倫之樂嗎?”

“夫人是說不能?”

“絕無可能。如果見面,我只能殺掉他。這是我作為久松佐渡守之妻的分內之事。”

“要殺掉元康?”

於大定定地盯著月亮,靜靜地點點頭,“我不會忘記你的好意。但作為久松佐渡守的妻子,我不可懷有二心。請你牢記在心。”她咬著嘴唇不再吭聲,肩膀微微地顫動。

利家默默地站在那裏。自己是多麽年輕、魯莽,相比之下,於大的清醒和判斷力不禁令他肅然起敬。誠然,如果於大在這裏歡天喜地見到元康,那麽不但是她,就是她的丈夫久松佐渡守,也將被織田氏視作不忠。利家長長地嘆了口氣。

此時,堤下的河道中,殘月的亮光下,元康和植村新六郎並肩走來。

“對不起,請原諒!”利家在於大耳邊低聲說道,然後用手指著河道。

於大渾身顫抖。她的內心對利家充滿感激,但她不能溢於言表。如因此讓信長誤解,那麽先前的所有努力都將付之東流。久松佐渡守的妻子為了向信長表明忠心,誓死不見已來到眼前的親生兒子,只有如此,才能讓信長更加信賴丈夫。

元康騎著馬來到眼前。他儼然一名雄姿英發的武將,月光下,一張臉威風凜凜,較之他父親廣忠,他更像於大的父親水野忠政。既然相貌相似,那麽性格脾氣必也相類。水野忠政與眾不同之處,在於他的堅忍和謀略。那是他在戰亂頻繁的時代站穩腳跟的原因。在松平氏中,清康和廣忠都死於非命。於大祈禱那樣的命運不要降臨到元康身上,她抄寫經書也是為丁這個。

元康停下馬,他哪裏知道母親就在咫尺之外?一個人提來一桶水,放在元康的坐騎月鹿毛嘴邊,月鹿毛如饑似渴地喝了起來。元康叫道:“雅樂助。”草地上傳來了應答聲。元康好像下了馬,嘆道:“好險啊!”

“什麽?”雅樂助沒能領會年輕的主公的意思。

“太險了。剛才聽說夜襲的是舅父的軍隊時,我不禁毛骨悚然。”

“啊……”

“那不僅僅是舅父的軍隊,這一帶的野武士也參加了。雙方齊心合力來襲。回到駿府後,一定要向今川大人匯報此事,不要忘了。”

“是。”雅樂助終於明白了元康的意思,痛快地答道:“的確須向大人匯報這一切。”

“聽說這一帶的野武士對今川氏很反感。再次來時,一定要提高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