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崛起三河 八 大婚大苦(第2/4頁)

次郎三郎沉默無語,靜靜地將手放在阿鶴肩上。自己竟要娶被氏真那種渾蛋玩弄過的女人為妻,還必須時刻控制情緒,將這門婚姻當作榮耀。但悲慘不能變為魯莽的怒火,而應該深深地埋藏在內心。“次郎三郎,不能發怒!”好像有一個聲音回響在他的耳邊,“肩上的負擔越沉重越好。你是一個可以承受重負的男人……”這個聲音好像是雪齋禪師發出的,又好像是岡崎的家臣們的話。他想象著這些聲音,慢慢又想到,阿鶴也是一個悲慘的弱者。

關口刑部少輔驚訝地看著阿鶴,不明白女兒為什麽突然伏地哭泣。是因為羞恥嗎?若說是喜悅的表現,又太過突然了。“阿鶴,你怎麽了?”他嚴厲地斥責道。

這時,年幼的未來女婿開口了:“不要訓斥她,阿鶴不過是向元信發誓而已。”

“是嗎?”親永點點頭。婚期逼近,人就會變得亢奮。發誓之時流淚,難道是恥於自己年長的阿鶴,終於放下心來的緣故……然而,哭倒在膝邊的阿鶴和冷靜地安慰她的次郎三郎,不正是一對和美的夫婦嗎!親永不禁欣慰不已,這個女婿果然沒讓自己失望。

“好了,擦去眼淚。”次郎三郎再次輕輕拍了拍阿鶴的肩膀,便將話題轉到婚禮當天的事務上去了。

次郎三郎說,義元的好意不妨暫且心領了,至於婚禮儀式,應盡量避免豪華奢侈。過於樸素,雖易被別人譏為刻薄吝嗇,但對於將來卻大有好處。說著這話,次郎三郎好幾次差點掉下淚來。為了建造他和阿鶴的新房而需要的諸多費用,已經讓他捉襟見肘,奢侈的婚禮所需的花費勢必讓故國家臣們的生活更加困苦。

親永對此好像十分不滿。一個是他相中的前途無量的女婿,一個是主公的外甥女,他想將婚禮辦得華美而隆重。但次郎三郎巧妙地說服了他。氏真是否出席暫且不論,要盡可能少招待府中諸將。次郎三郎說,如不那樣,就會遇到猜忌和指責。

“好,就照你說的辦,你看事情比我長遠。”因為是非常中意的女婿,親永不假思索地讓步了。

這期間,阿鶴一直沉默著,時而看著父親,時而看著次郎三郎。她並沒有聽他們之間的談話,心裏只想著一件事——必須讓承受著屈辱,並且原諒了她的次郎三郎,看到一顆忠誠的女人之心。

到了三日,離婚期還有兩天。阿鶴一早就讓侍女幫她梳理好頭發,仔細上了妝。這一天天氣晴朗,庭院裏不斷傳來小鳥的鳴聲。天空湛藍:打開窗戶,可以望見高聳的富士山。但阿鶴的臉色卻很差。大概是因為昨天夜裏想了一個晚上,睡眠不足的緣故。眼看婚期逼近,她不禁又回想起過去那些輕浮的行為,內心非常懊悔。

開始時,阿鶴並未將竹千代放在眼中,認為他不過是個可惱的頑童。但如今次郎三郎就要成為她的丈夫,她不得不為以前的放縱吞下苦果。在次郎三郎看來,她曾經是多麽放浪、多麽隨意的女子呀!因為覺得他是個孩子,所以才毫無顧忌地抱他、親吻他的臉頰,還戲謔地問他究竟喜歡自己還是喜歡阿龜。當她愛慕上三浦公子時,她甚至還無心地挑逗這少年的好奇心。連最不該暴露的她和氏真約會的情形,也被他看見了。而且,為了保守她和氏真之間的秘密,她竟然委身於竹千代,使事情更為荒唐,無法彌補。

但是,次郎三郎從去年夏天突然開始追求她。因為源應尼的死,次郎三郎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他開始思考問題,在人情世故方面顯得更加老成,簡直讓人感到不可思議。

再過兩天,她就要成為次郎三郎的妻子了。因為父親和義元的關系,他竭力關愛她,這使她更感不幸。阿鶴閉上眼睛,次郎三郎逐漸變成了一個可愛的人,讓她有愧。

化完妝,她的母親走了進來。她對於阿鶴臉上的濃妝驚訝不已。“你要出去嗎?”

阿鶴不答,只點了點頭,將手伸進侍女遞過來的素凈的加賀染和服的袖子。

“要去哪裏?”

“大人府裏。”

“什麽,大人在內庭呢。”

“去……去致謝。”母親終於點了點頭。義元那麽喜愛阿鶴,如果他見阿鶴前來致謝,定會十分高興。想到這裏,母親放心地微笑了。但阿鶴根本沒有拜訪義元的打算,她是想去拜訪氏真,悄悄地和他商量,讓他不要在婚禮當日出席。氏真本就嗜好踢蹴鞠、男色、喝酒和歌舞,而且經常傷風。如果他在婚禮當天稱病缺席,也在情理之中。她覺得只是為了丈夫,也不應該讓氏真參加婚禮。

巳時左右,阿鶴的轎子停在了二道城氏真的府邸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