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叔勉之心(第2/2頁)

是勛連連點頭,說你們應對得法,那我就放心了。於是翌日便即啟程,帶著弟子、賓客,以及是魏、劉曉等人,先乘船前往登州,然後再經陸路返回許都。

其實時間還很充裕,他完全可以直接走陸路的,只是如此一來,在通過青州境內的時候,受禮法約束,就免不了必須繞路返回老家營陵,去拜祭一番氏伊的新墓。裝模作樣地給氏伊上柱香、磕幾個頭,是勛倒不在乎,然而他短時間內實在不想再見到是儀了,幹脆——我打登州走,你就不能怪我不回老家啦。

人與人之間的隔閡,或許只能通過時間才能逐漸消除,是勛是如此,是儀亦同然也。是勛和是峻都不知道,是儀在返回營陵,葬下氏伊以後,越想越是氣悶,忍不住就寫信給身在徐州的三子是寬,將此事大略說明了一番。主要是儀認為此等大事,兒子不知情不大合適,但老大是著既無能,嘴上又沒把門的,還是不知道為好。其下便是老三是寬是叔勉,頗有智計,是儀提醒他要注意是勛,勿使此子異日害我是家也。

是儀為大宗,氏伊、是勛這支為小宗,然而大小宗也並非一成不變的,是勛的勢力日強,很可能異日篡奪了大宗的地位。原本是儀覺得,若能使自家子孫永享福祿,就算把大宗的地位讓給是勛亦無不可啊——總比他脫離出去自立門戶,從此不管大宗的死活要強。可是既然已經知道了此是勛為假,身上並無氏(是)家血脈,他卻斷不能容忍這種事情發生了。

因而關照是寬,說你得防著點這事兒。你大哥是個沒本事兼沒主意的,老四也不靠譜,幺兒貌似跟是勛徹底的一條心了,將來衛護大宗之責,就全要落在你的肩膀上啦。

寫完信,遣心腹家人送往海州。是寬聽說老爹來信,急忙恭敬地接過,先洗手,再展開,才讀了幾句,就不禁面色大變。是叔勉心說老爹真是昏了頭了,這種事兒自己咽了就好,幹嘛一定要告訴我?!我就算跟是勛再怎麽不對付,終究還是兄弟啊,不知道此事,便如同是峻一般,兄弟仍有得做,既知道了此事……此事再無可善了之理!

當即就將書信擱火上燒了。送信的家人還奇怪哪,三公子這是啥意思?就聽是寬吩咐他:“汝歸營陵,可對父親說,吾一時不慎,未及拆封,便誤燒了書信也。”家人說我可不敢對老爺撒謊。是寬雙眉一挑:“吾何曾命汝誆言?但直陳所見,並直陳吾教汝之言可也!”你就跟老頭子說,我是看完了信再燒的,但同時也得告訴他,我教給你說哪些話。

家人一頭霧水,只得告辭返回營陵。是叔勉終夜難眠,第二天一早便前往麋府上拜望,對大舅子麋竺說,他想要前往許都中央就職,請麋氏幫忙找找關系和渠道。麋竺聞言吃了一驚,忙問:“叔勉欲棄我耶?”

自從當年跟曹宏兄弟鬥法失敗,麋子仲就覺得自己前途一片灰暗,只好聽從是寬的建言,牢牢保住陶氏兄弟的大腿,才算勉強維持住了權勢,沒有太大的衰退。但其後曹氏兄弟雖被曹操陸續召走,陶氏可也呆了沒多少年就跑許都做寓公去了,並且曹操分徐州為海、徐二州,新刺史上任,對麋氏這種地頭蛇是敬而遠之啊。是寬倒因為自身的才幹為新刺史看中,得任海州別駕,麋竺反出其下——所以這年頭,倒過來了,反倒是麋氏得抱是寬的大腿。

所以是寬一說我要走,麋竺當場就急了,說兄弟你想要拋棄我嗎?

是寬說舅子你也沒有遠志,就想一輩子窩在老家當土財主,我要始終留在海州,又能幫你多少呢?“若得為朝官,你我姻戚乃可俱榮也。”麋竺想一想也是道理,就說你族弟是勛不是曹操的心腹嗎?你大可以走他的門路赴京啊。是寬搖搖頭:“吾與其不睦,子仲素知也,況……實不願與之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