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玉宇呈祥 五四、花落去是非化煙塵 黃河清玉宇見瑞祥(第2/4頁)



  飛揚古也有幾分醉意。他心潮澎湃地來到皇上身旁:“主子,這些天來,萬裏跋涉,聖心操勞,皇上瘦多了,雖說我們勝了,可是讓主子受這麽多的罪,吃這麽大的苦,奴才心裏……”說著,說著,竟然失聲痛哭起來。

  康熙上前一把拉起了飛揚古:“哎,你這是怎麽了?勝利了,我們都應該高興。朕是受了點苦,也挨了幾天餓,可你們呢?吃的苦,受的罪,不是比朕更多嗎?穆薩爾他們也沒少吃苦,這些,今天都不要再說了。你也瘦得不成個模樣,剛才朕差點認不出來你了。回京之後,朕給你三個月的假,讓墨菊好好地給你調養一下。年羹堯呢?你作戰勇敢,機謀善斷,是個良將之才,殺葛禮乃是代天行令,朕不僅不會加罪,還要封賞你呢!”

  飛揚古和年羹堯俯地叩頭謝恩,草原上回蕩著陣陣“萬歲、萬萬歲”的歡呼聲。

  第二年,也就是康熙廿九年的陽春四月,勝利班師的車駕,回到了北京。從沙漠瀚海的蒙古回到這鳥語花香的京都,這支九死一生的軍隊,真有恍如隔世的感慨。返程中,在甘陜交界,渡過黃河時,康熙皇上突然發現,兩岸碧草蔥綠,一片生機。用手捧起一把黃河水來,雖不是清可見底,卻也能分明地看出指紋來,他心中不由得一陣激動,“啊,黃河變清了!幾千年來,世世代代,夢寐以求的,海晏河情,天下升平的景象,今天終於在朕的手裏實現了!靳輔、陳潢他們,是朕的有功之臣啊。朕要馬上趕回北京,啟用他們,不,重用他們!”

  皇上親征西域,凱旋而歸的消息使整個京城都轟動了。從北京城到居庸關的大道上,鋪了黃土,每日灑掃。太子率文武百官,王公大臣一直迎出了三十裏地,幾十座用黃綢和松柏搭成的凱旋門,幾百座綿繡裝飾,紅氈鋪地的大帳篷,和那擺滿了鮮花、美酒、時果、點心的貢品,使迎接聖駕的氣氛,達到了大清建國以來的最高峰。可是康熙來到這裏,第一句話便間:“靳輔,為什麽不讓他來接駕。”

  太子急忙上前:“回父皇,靳輔已在三個月前,因病身亡。因他是革職官員,按例不予奏報。”

  康熙臉色沉下來了,他突然轉身上了禦輦,催動車駕,即刻進城,對迎接聖駕的盛大排場,連正眼都沒瞧。鬧得太子和大臣們面面相覷,不知皇上為什麽發這麽大的火,只好排起隊伍來,簇擁著聖駕趕回京師。

  進城之後,康熙一刻不停,拜了太廟,祭告了天地,便立即來到乾清宮,一邊喝著阿秀遞上來的奶茶,一邊向張廷玉吩咐道:“明珠的案子該結了,交結大臣,貪贓收賄,科場舞弊,陷害大臣,這些罪都證據確鑿,不容寬恕。傳旨,革去他現任散秩大臣職務,留京閑居,永不錄用。”

  在一旁的高士奇心中一機靈,此時不退,還待何時,便搶步上前跪下:“皇上,明珠一案,涉及奴才,雖大臣彈劾奏章之中,有些出入,但聖德天子面前,容不得臣這等玷汙之人。奴才懇請皇上網開一面,容奴才辭去了上書房大臣職務。”

  康熙沉默了好大一會兒,他對高士奇雖有懷疑卻並未查實,但此人心機多端,又似乎不宜重用。便隨口說道:“你暫時回避一下也好。熊賜履走了之後,國史館裏無人主持,你退出上書房,專心致志地去修史吧。”高士奇懸了幾年的心放下來了,連忙叩頭謝恩:“主子恩澤高厚,奴才結草銜環,無以為報……”

  康熙卻沒容他再往下說,又對張廷玉說:“你去傳旨給索額圖,即日起,要他不必進來見朕了。有什麽話,可由簡親王代他回奏。另外,立刻傳旨,將陳潢提來見朕。”

  張廷玉一邊聽,一邊記,早把幾項聖旨擬好,請康熙過了目,便急急忙忙地去了。高士奇也立刻拜辭,康熙親切地將他送到門前:“士奇,你是有才華的人,以後有什麽事告訴張廷玉一聲,進來和朕說說閑話,解解悶。你,去吧!”

  不到半個時辰,陳潢被提來了,不過不是腳鐐銀鐺地走來,而是用擔架擡來的。他本來就生得又黑又瘦,幾年的獄中生活,更把他折磨得病骨支離,奄奄一息了。頭上一頭亂發篷篷松松;身上一領破衣黴味嗆人。阿秀在禦案後面看到陳潢竟成了如此模樣,心裏直發酸。她不敢哭,更不敢說什麽,可是臉色早已變得又青又白了。康熙心事沉重地走到擔架前邊,輕聲叫道:“陳潢,陳……陳先生,朕在這裏……和你說話呢。”

  陳潢的眼睛微微一睜,閃出一道亮光,見面前竟是皇上,隨即又把眼睛閉上了。他嚅動著嘴唇,用微弱的氣息說:“哦……是……是皇上啊,陳潢如今已六脈俱無,沒有生還的希望了。你……想怎麽處置我,就……就下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