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回 唱假戲大帥巧用兵 說真話巡撫得脫身(第2/4頁)



  “你說得對,糧食最能要了人命!我們要過冬,敵人同樣也要過冬,我已經卡斷了所有通往青海的糧道,行轅裏的十萬斤糧食就是最好的誘餌。人,只要餓急了,就會什麽也不顧的。我已經向皇上奏報了我們的計劃,現在和眾將約期半個月,十五天後,就是羅布不來,我也照樣點燃烽火,你們就退回西寧來集結。這一冬,我寧肯餓死青海全省也在所不惜!”

  聽著這狠到極點,也毒到極點的話語,眾將都不寒而栗。可是,軍令如山,他們誰又敢說不執行?就在這時,卻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一個很不受年羹堯喜歡的人。誰呀,甘肅巡撫範時捷。

  範時捷這個人是從康熙年間就入朝為官的,人倒是十分機靈能幹,也頗為正直。可是,他有個小小的毛病,就是愛和人開玩笑,也愛別人和他胡鬧。你越是罵他,他就越高興;要是你三天不理他,不罵他,他就會渾身難受,甚至還會發脾氣。十三爺允祥摸準了他的這個賤毛病,一見就罵,一見就讓他趴在地上學驢叫。他還真不怕丟臉,不光是學驢叫,叫完了還要加上兩聲驢放屁,這才算過了癮。他覺得十三爺瞧得起他,沒把他當外人,所以他把十三爺當作了唯一的“知音”。十三爺說什麽,他就乖乖地聽什麽,絕對不打一點折扣。年羹堯聽說他很能幹,就通過十三爺把他要到甘肅來當了巡撫。不過年羹堯不開玩笑,老是沉著個陰森森的臉,讓人一見就心寒。也許是年羹堯太嚴肅了點,架子太大了點,對自己的身份和地位看得也太重了一點,所以,範時捷人雖然來了,卻對年羹堯敬而遠之,不常來往。他總是躲著年羹堯,不得不見面時,也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年羹堯對範時捷也不滿意,覺得這個人不會巴結,總是聽調不聽喝,不把他年大將軍看在眼裏。總之,年羹堯只要見到範時捷,就從心眼裏感到膩歪。今天年羹堯一聽說他來了,就打心底裏煩。可是煩也不行啊,人家是甘肅巡撫,你大將軍權勢再大,也不能不見啊?說聲:“傳進來!”範時捷就大大咧咧地進來了。

  年羹堯往下一看,這位五短身材,墩墩實實的範大人,閃著一對滿不在乎的黑豆眼,身上的官服不知是剪裁不當,還是他不會穿,怎麽看就怎麽別扭。更讓年羹堯生氣的是,他進來之後,並沒有像別的官員那樣規規矩矩地行禮,既不報名,也不叩拜,卻只是打了個千。年羹堯看著他這副賤模樣,心裏不痛快了,沉著臉問:“我這裏軍務正忙,你來幹什麽?”

  “我說的也是軍務。”範時捷似笑非笑地說,“上次我向大將軍要軍帳,你要我去找兵部,可兵部說,所有的軍用物資都撥到你這裏了。所以,我還得來找你。甘西的駐軍幾十個人全擠在一座帳篷裏,說句玩笑話,半夜裏出去撒泡尿,回來就沒地兒睡了。所以我才來請示大將軍,應該發給我們的帳篷,何時才能夠到手?”

  年羹堯冷冷一笑說:“就這麽點子事,你也值得大老遠地跑來找我?”

  “哎,這怎麽能說是小事呢?”範時捷沒有一點膽怯,“還有,你要甘肅綠營兵馬移防松潘,我也有點想不明白。嶽鐘麒將軍駐軍之地。就離松潘近在咫尺,何必要舍近求遠地從甘肅調兵去呢。我想請將軍三思,最好是收回成命。”

  這句話說得雖然很隨便,可是卻正犯了年羹堯的大忌。年羹堯和汪景祺定好的這個誘羅布上鉤的假“空城計”,是死死地瞞著嶽鐘麒不讓他知道的。年羹堯為的是要獨享勝利果實,獨得皇上的嘉獎。所以在部署兵力時,把甘肅的綠營軍調往松潘,名義上是防止羅布南竄,其實是阻攔嶽鐘麒搶功。現在範時捷要他“收回成命”,那不等於是與虎謀皮嗎?可是,年羹堯的心事又不能向範時捷明說,只好敷衍他:“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範時捷卻不是那麽好打發的:“知道了並不等於給我解開了難題。我今天回去了,可明天兵士們照樣沒地兒睡,豈不是傷了大將軍愛兵如子之心?我已將我的難處,向嶽將軍發了移文,請他再和年將軍協商一下,最好是由嶽將軍駐守松潘,也免了甘肅軍將的勞苦。”

  範時捷說得十分輕松,可話一出口,卻讓年羹堯大吃一驚:“誰讓你把部隊移防的事告訴嶽將軍的?你有這個權嗎?”

  “怎麽沒有,我不但有,而且這個權力還是你年大將軍親自給我的。”

  “什麽,什麽,我叫你這樣子的?我什麽時候說過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