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 以國家之名(第2/8頁)

第四,從地形上講,一旦上海開戰,將把日本“從北向南”的攻擊引入“從東向西”的“仰攻”路線中(中國地形西高東低),這樣就算中國一路退守,西南還有大後方。

讓這批人感到寬慰的是,蔣介石最終也認同了這種觀點。

為此,張治中其實一直在抽調自己能指揮的正規軍,填充到上海的“保安團”中——在虹橋機場擊斃大山勇夫的正規軍,就是張治中調動的。

不過,日本人在大山勇夫被擊斃之後,很快也嗅到了戰爭即將爆發的味道,立刻命令在上海的海軍陸戰隊進入特別戒備狀態。日本海軍則調動“龍驤”號和“鳳翔”號兩艘航母,外加原本對蘇聯實施警戒任務的“加賀”號,逼近離上海130多公裏處的馬鞍群島。在上海的原有日軍,再加上第三艦隊機動部隊2400人,一共達到了4000多人。

按照張治中的估計,如果要全殲在上海的日軍,那麽只憑他能指揮的幾個師是遠遠不夠的。

這一切,就取決於蔣介石到底有多想打這一仗。

3

1937年8月13日中午,孫元良下令,先頭部隊匯報抵達位置。

孫元良,黃埔一期畢業,中央軍第八十八師師長,在8月12日率全師搭乘火車抵達上海。他心裏知道,如果哪場戰爭蔣介石一上來就要調用他這支部隊,那說明校長一定是下了大決心了。

因為他的部隊不是一般的部隊,也不是一般的中央軍,而是中央軍王牌中的王牌。

孫元良。後來他的兒子當了演員,叫秦漢

在日軍全面侵華之前,蔣介石的算盤是借助德國軍事顧問,幫助中國訓練60支德式步兵師。但時間緊迫,到盧溝橋槍聲響起時,只訓練出了20個師。而在這20個師中,由原中央警衛第一師改建的第八十七師、中央警衛第二師改建的第八十八師,以及在這兩個師補充旅基礎上建立的第三十六師,德國化最徹底。

以孫元良的第八十八師為例,師以下轄兩個旅,旅下轄兩個團,團以下的營、連、排、班均為三建制。團一級有自己的一個迫擊炮連,一個通信連,一個特務連,一個機炮連(6挺重機槍和兩門迫擊炮),而師一級更是擁有炮兵營、工兵營、通信營、輜重營、特務營、衛生隊。全師配德式鋼盔,絕大多數配純德式毛瑟步槍,輕機槍用的是捷克造,重機槍是二四式仿馬克沁水冷機槍。這些配置和裝備,在當時的中國軍隊中已是頂配。

中央軍的德械師

如今,為了在上海大幹一場,蔣介石上手就甩出了自己手中的王牌——一方面是體現對這場戰爭的重視,另一方面,也向全國的各路軍閥顯示了自己的誠意:你們看,我把自己的家底都拿出來了,諸君看著辦。

就這樣,在8月12日前後,從蘇州、無錫到上海的公路上,全都是載滿士兵的卡車,所有通往上海的火車也停止了客運,被辟為運兵的專列。

8月12日那天的清晨,上海市民從睡夢中醒來,忽然發現窗外的馬路上,全都是全副武裝的中國士兵——從1932年之後,上海市民就再也沒有在自己的城市看到過自己的正規軍了。

一時之間,街頭巷尾的老百姓都懷著興奮的心情在傳播這樣一條信息:終於要打小鬼子了!

自從1931年“九一八事變”以來,中國人等待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而等待變成現實的那一根導火索,在1937年8月13日下午3點終於被點燃。

孫元良在8月13日得到的匯報是:五二三團一營營長易瑾,率全營進駐了1932年《淞滬停戰協定》規定的中日停火線:八字橋。

隨後,易瑾就發現了迎面撲來的日本海軍陸戰隊第三大隊。

雙方軍隊迎面撞了個正著,幾乎都沒有猶豫,同時開火。

按照張治中原定的計劃,全面總攻其實應該是在8月14日,但因為這次遭遇戰,歷史就被定格在了1937年8月13日。

張治中在這一天寫下了這樣一句話:“此日吾民族已臨最後關頭,此日吾人亦陷於生死線上。”

4

1937年8月14日下午,高志航聽到筧橋機場拉響了防空警報。

高志航,中國空軍第四大隊大隊長。防空警報拉響的時候,第四大隊第二十一中隊的9架飛機剛剛降落,而第二十二中隊和第二十三中隊正準備降落(關於中國抗戰期間空軍的故事,參看《歷史的溫度1》中收錄的《抗戰期間的中國空中經營》)。

防空警報拉響的原因,是筧橋機場上空出現了9架日本“九六式轟炸機”——它們是來報復的。

8月13日,國民黨軍八十八師五二三團一營在八字橋的遭遇戰中與日軍交上了火,但陸上戰鬥還沒全面打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