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壹 第九章 又一次國書事件:高表仁訪日(第4/7頁)

我可以以學你的文化為貴,以說你的語言為榮,以用你的產品為尊,但我就是我,絕對不會成為另一個你或是你的附庸。

這就是古代日本人對中國的一貫態度——可以是弟弟,但絕對不做兒子。

所以高表仁無言以對了,但他明白,這面北接旨的話都說出來了,要是再收回去,那就丟臉了——丟大唐的臉,於是幹脆一錯再錯:“倭國難道不是大唐的屬國嗎!”

“當然不是。”輕王子說道。

“既然不是,那我看也就不必接受這國書了!”說罷,高表仁轉身就走。

之後,他在倭國又待了三個多月,因為倭國朝廷無論如何都不肯下禦座面北受國書,而高大人為了維護所謂大唐的面子也索性一錯到底地寸步不讓,最終這次兩國的外交沒有得出任何結果,第二年(公元633年),大唐使者高表仁帶著他的國書坐船離開了日本列島。

話說這老兄一直都認為自己是愛國的,維護的是大唐而非自己的面子,所以在回國之後,將自己在倭國的各種行徑完完全全地向唐太宗匯報了一遍,說到妙處,還忍不住添油加醋一番,儼然一副給祖國長了臉的愛國志士模樣。

太宗聽完之後當時就雙手顫抖了——給氣的。

正所謂恩威並施才是外交的正道,即便是面對真正的藩屬國,也不能空耍威風不辦正事,不然把人得罪了不算,還很有可能落下大唐只知道以大欺小的口實,更何況這倭國本身就不是大唐的屬國,把他們當臣服之國對待本來就是大錯特錯。

李世民用能夠想得到的最潑辣的詞匯將高表仁一陣怒罵之後,又作出了處分決定:罰俸兩年。

同時,還在史書上給他留下了千古一筆——表仁無綏遠之才。

由此我們可以得出一個結論:並非一味的逞強鬥狠才是愛國,山背大兄王跟高表仁就是兩個反面教材;在關鍵的時候,不卑不亢,有禮有節地維護國家尊嚴國家原則的,那才是真正的愛國之才,最好的例子,自是莫過於輕王子了。

高表仁事件之後,中日兩國之間的高層交往又進入了停滯狀態,唐太宗不知道該以何種方法來面對這個被傷害過的鄰家小弟,所以一直都沒再派去使者;倭國那邊倒不是和之前那樣鬧小性子,而是國內事情確實比較多,忙不過來。

公元636年,一場大火席卷了舒明天皇所居住的岡本宮,雖然大王及其重要親眷都安好無事,但木造的岡本宮卻被付之一炬。

這種事情其實並不少見,畢竟那年頭消防技術都比較原始,故而在火災發生後,舒明天皇只不過是移駕田中宮了事,然後日子該怎麽過還怎麽過。

只是不曾想這意料之外的情況發生了:以蘇我蝦夷為首的一批蘇我氏重臣突然就罷了朝,他們紛紛表示自己只去岡本宮上朝,絕不去什麽田中宮。

於是非常喜感的一幕出現了——每到上朝之日,整修一新的田中宮裏頭,舒明天皇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寶座上,然後面對著下面寥寥無幾的小臣,也不知這國家大事從何說起,而在差不多已經被燒成平地了的岡本宮遺址上,則正襟危坐了蘇我蝦夷等一大批國家棟梁,大夥齊刷刷排排席地坐在這殘垣斷壁之間,面向原先放寶座的那個位置,仿佛大王真的就坐在那裏一般。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大半年,最後兩邊人都忍不住了——舒明天皇顯然當不了光杆司令,而蘇我蝦夷他們也不可能在日漸天涼的秋冬季節仍坐在荒地上,於是大家很默契地各自鳴金,聚集在了田中宮裏,當然,彼此之間的梁子,肯定是結下了。

之所以要來這一套,其原因不外乎是蘇我蝦夷覺得舒明天皇似乎越來越難以被自己掌控了,比方說他曾經反復向大王建議選自己的妹妹當王後,可是卻被舒明天皇一口回絕,最終讓寶皇女上了位。

盡管蝦夷是個講究萬事和為貴、和氣生財的人,但這所謂的“和”不過是用來控制朝政的一個手段罷了,現在既然有人不願意為他掌控,自然就要非常不和氣地給他一個下馬威,讓他認清誰才是這個國家真正的實際掌權者。

所以在事件發生之後,一個看起來挺靠譜的謠言開始傳了起來,那就是這把火實際上是蘇我蝦夷放的,為的就是給之後的罷工作鋪墊,目的是警告跟自己越來越貌合神離的舒明天皇。

同時還有一個謠言,說放火的其實是山背大兄王。

這倒也不是空口白話,至少大兄王有著充分的作案動機,且說當年推古天皇走的那會兒,這大統本該由他繼承,結果因為在朝中的評價是過於年輕,不得已讓舒明天皇搶了先機,但即便如此,他仍是下一屆王位的熱門候選人,說得露骨一點,只要舒明天皇死了,那麽下一位大王,十有八九就是山背大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