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北魏政權中期的戰爭模式(第2/14頁)

隨後,割據遼西的北燕馮文通政權成為北魏的攻擊目標。延和元年(432年),拓跋燾親征北燕。為了攻克北燕都城和龍,北魏先在幽州制造了大量攻城設備,並動用萬余民夫將這些器械運往和龍。[5]七月,魏軍主力抵達和龍城下,征發當地三萬勞力掘塹築墻,進行圍困,並分兵襲掠燕境各地。和龍燕軍曾出城作戰,被魏軍擊敗,遂一心守城。魏軍圍攻至九月不能破城,由於天氣轉冷、補給困難被迫撤軍。此次圍城僅兩個月時間,說明魏軍尚缺乏在敵境持久作戰的信心。

此後數年內,魏軍多次以騎兵突襲的方式襲掠北燕境內,進攻時間都在夏季六七月間。[6]這種襲掠破壞了正在生長的莊稼,俘獲了大量人口,使北燕國力大為削弱。到太延二年(436年),拓跋燾再次派騎兵襲擊北燕,此次出擊的兵力並不多,只有娥清、古弼率領的“精騎一萬”,以及北魏駐遼西的一些地方部隊。[7]拓跋燾大概並未部署攻克和龍的任務,但和龍城內發生叛亂,馮文通感到無力抵抗魏軍,遂逃亡至高麗境內,北燕全境被北魏占領。

430年宋魏河南之戰

拓跋燾在位時期曾與劉宋兩度發生大規模戰事。這兩次戰事都發生在河南地區,既和拓跋嗣晚年的宋魏河南之戰有一定繼承關系,又具有南北政權之間戰爭的普遍規律。

宋武帝劉義隆登基後一直試圖恢復被拓跋嗣占領的河南地區,將邊界推進到黃河一線。這一方面是希望恢復漢魏故都洛陽,建立政治上的自信心;另一方面則是希望通過固守黃河防線取得戰略安全。而這一時期的拓跋燾和北魏政權尚面臨著北方柔然人的威脅,同時還要對東北、西北方的北燕、赫連夏等政權進行兼並戰爭,所以無法將全部國力用於對南方作戰。從宏觀的政治發展來看,北魏政權此時尚未全面完成中原化,其政權組織結構也不適應在南方進行步兵為主的持久戰。所以,拓跋燾時期與劉宋的兩場戰事並未從根本上改變雙方的戰略態勢和力量對比。

宋元嘉七年(430年)初,劉宋開始籌備收復河南之戰。在開戰之前,劉義隆曾派遣使者至北魏要求歸還河南舊地,並表示宋不準備向河北擴張。這個提議被拓跋燾斷然拒絕。拓跋燾判斷宋軍會趁雨季泛舟北上,所以沒有準備固守河南,而是待冬季封凍後再驅逐宋軍:

先遣殿中將軍田奇銜命告燾:“河南舊是宋土,中為彼所侵,今當修復舊境,不關河北。”燾大怒,謂奇曰:“我生頭發未燥,便聞河南是我家地,此豈可得河南。必進軍,今權當斂戍相避,須冬行地凈,河冰合,自更取之。”[8]

但對於宋軍是否會發動進攻,北魏內部尚有不同意見。徐州刺史叔孫建駐防河南,他派出一名僧人間諜到劉宋境內的彭城。僧人看到劉宋北境已經戒嚴,民間正在征發馬匹,三月間宋軍數萬人陸續抵達彭城,準備循泗水發起攻勢。[9]叔孫建將這個動向報告拓跋燾,並請求緊急增兵三萬,對尚未完成部署的宋軍發起主動進攻,挫敗其企圖。[10]報告送到平城時,深受拓跋燾信賴的侍中崔浩認為,宋軍憚於魏軍騎兵的威脅,不會主動發起進攻,叔孫建等是看到北方邊境將帥與柔然作戰,虜獲頗多,心生羨慕而希望挑起戰事。另外,崔浩也提到,行將進入夏季,不便在南線進行戰爭,即使開戰也應等到秋後。

此時北魏和柔然、赫連定都在進行戰爭,魏軍兵力頗為緊張,拓跋燾不想主動對劉宋作戰,遂準備采納崔浩的意見。但隨著宋軍的向北推進,叔孫建等南線將領頻頻告急,要求調河北軍隊增援河南,並在河北造船為河南輸送補給。由於多數臣僚都傾向於戰爭不可避免,拓跋燾最終批準了這個請求,並派遣來自南方的司馬楚之等到邊界上招募武裝。這說明拓跋燾對河南的戰事並未有明確計劃,也沒有堅持“斂戍相避”、先撤退再反擊的預想。

七月,宋軍到彥之艦隊溯泗水、清水而上逼近黃河,戰事遂不可避免。此時正當盛暑,所以魏軍沒有在河南進行防禦作戰,河南的四個主要據點碻磝、滑台、洛陽、虎牢守軍全部撤回黃河北岸。宋軍全面占領河南,艦隊自清水駛入黃河,巡遊在西起潼關東至入海口的上千裏河段。

至十月,魏軍開始反攻,迅速攻克了洛陽、虎牢二城。此時黃河下遊尚未封凍,魏軍應當是乘船渡河。到彥之主力艦隊本集結於清水入黃河口一帶,見到魏軍攻勢兇猛,封凍期又將來臨,遂循濟水向青州方向撤退,只留朱修之率萬余宋軍固守滑台孤城。魏軍一面圍困滑台,一面追擊退卻的宋軍。到彥之主力急於撤退,焚毀舟艦徒步逃往彭城。劉義隆派遣檀道濟自彭城救援滑台,但沿途遭到魏軍阻擊,行進緩慢。到元嘉八年(431年)二月,滑台城糧盡失守,朱修之及上萬名宋軍成為俘虜。宋軍這次北伐以慘敗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