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錄 畢奧南:《關於帕勒塔 生前身後幾件事》

[訪談者按]由於對帕勒塔以及相關背景,讀者可能比較陌生,所以經該文作者同意後,我將這篇文章附於口述之後,以供讀者參考。特別要指出的是,這篇文章的後半段特別提到了帕王的側福晉(即文中所稱“京邸側福晉”),也就是本篇口述的主角——奶奶,從中可知,這位奶奶的來歷頗不一般,也並非一直是安詳和平、與世無爭的人物。

清代新疆烏納恩索珠克圖舊土爾扈特東部落盟長紮薩克弼錫呼勒圖郡王帕勒塔(1882—1920年4月)因輪值年班前往北京,從一個地方貴族一躍而為京城政壇活躍人物,躋身清朝親貴之列,轉而又成袁世凱的拉攏對象。然而猶如流星劃過,他英年早逝,雖然一些學者對他生平事跡有過探究注381,但他生前身後留下了許多有活動線索但無具體事跡的史跡。近來筆者閱讀資料,又見到一些與帕勒塔相關的記載,似鮮為人道及。本文對已知情況不再贅述,僅摘錄以往忽略不詳者略排比分析。敢不揣孤寡,擲磚盼玉而已。

1.年班入值走出新疆

帕勒塔因輪值年班進京而介入清末民初政壇風雲。根據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四月軍機處請示及相關安排,年班赴京王公必須十一月內到理藩院報到。舊土爾扈特郡王帕勒塔接到伊犁將軍馬亮通知,他也在入值年班之列。帕勒塔表示將於九月下旬動身前往京城。按照相關規定,清政府提供使用驛站的方便。帕勒塔申請並得到批準的是“隨帶跟役五名,騎馬六匹,行李三千斤”,為此可以使用地方提供的三輛車注382。此前帕王父親巴雅爾郡王也曾使用驛站進京朝覲。巴雅爾向護理伊犁將軍、副都統富勒銘額申請使用11匹馬、隨帶人役10人、向導1人、大車5輛注383。按規定,郡王級別使用驛站有相應規格,兩相比較,同是郡王爵級,從帕勒塔父子不同時期不同待遇看,馳驛規定似可變通。

到了京城,帕勒塔受到慈禧太後的接見,根據档案資料,清廷原來安排是讓帕勒塔“前赴美國遊歷”,後來又改派去東洋遊歷注384。這與通常講的帕王自己申請赴日不同。留日期間,他曾入振武學堂學習注385。在京城期間,帕勒塔見到“京師女學堂林立”,想到自己福晉“年青無知,諸務未諳”,致電父親巴雅爾,希望允準兒媳也前往京城上學,以期“開通心智,俟畢業回府,以便教化所部婦女”。其父巴雅爾去過京城,對新疆外部世界有所了解,思想較為開通。對帕勒塔請求表示同意,並為兒媳行程致函新疆巡撫,爭取到安排車輛行走驛站的待遇。於是帕勒塔福晉得以赴京注386。應該講巴雅爾思想開通,對於帕勒塔夫婦走出新疆影響很大,而介入京城風雲變幻的政治活動則使帕勒塔迅速成為令人矚目的王公翹楚。據1945年時任新疆省主席的吳忠信回憶,約光緒末年(約三十三年),吳忠信在南京任營長,帕王蒞南京閱兵,他見到的帕王是“身材瘦長,唇蓄短須,相貌英俊”,可見當年參加閱兵的帕勒塔是清政府器重的親貴子弟。三十多年後,作為蔣介石信任的邊疆大吏,吳忠信仍感嘆帕王“為余生平見面蒙族首領之第一人”注387,可見時人印象之深。

有档案記載,光緒三十年(1904年),帕勒塔請理藩院代奏,稱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發生回亂,因為甘肅巡撫陶模發給來復槍2000杆,借此訓練蒙古馬隊250名,得以保護當地遊牧。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再次發生回亂時,因有馬隊保護未受侵擾。以後新疆巡撫饒應祺添發了20杆毛瑟槍,但為數無多,不敷使用。提出“擬自籌資斧,在天津大倉洋行購定毛瑟槍120杆,子彈兩萬四千出運回,以便訓練”。請求清廷準運。當年二月二十九日“奉旨依議”,得到批準,沿途放行注388。

帕勒塔條陳蒙部新政等奏折、政見在社會各界產生影響,年輕的帕勒塔在京城政壇迅速崛起。政壇如此“快進”也易遭人物議。1910年7月13日,伊犁將軍廣福上奏朝廷,揭發帕勒塔“函致署伊犁府知府賀家棟。欲以官權壓買羊只。又稱擬將貝子德恩沁阿拉什劣跡糾參,指稱交伊犁將軍查辦,革去此人之爵。將來覆奏。能否辦到。若由將軍自行嚴劾更佳等語”,帕勒塔被斥之“擅致信函,挾私請托,實屬不安分”,受到罰俸處分。不過二個月後,可能南北形勢緊張讓清政府深感缺乏得力大臣,於是免除了對帕勒塔的處分注389。當外蒙古宣布獨立,清廷讓帕勒塔署科布多辦事大臣注390,以期能夠牽制外蒙。

2.帕勒塔從不認共和到支持共和再到支持袁世凱復辟之轉變

在討論清帝退位的禦前會議上,帕勒塔與那彥圖、貢桑諾爾布等蒙古王公堅持清帝不能退位,帕勒塔甚至發表聲明,表示決不承認共和注391。報紙還曾以“帕邸不認共和之聲明”為題寫道:“京函雲,現蒙古各王公之反對共和,已紀各報。茲聞其反對最力者,除喀爾喀親王那彥圖以外,以舊土爾扈特帕勒塔為尤甚。”帕勒塔甚至聲稱,蒙古所以臣服中國,“惟與清廷有血統之關系”。“一旦撤銷清廷,是蒙古與中國已斷絕關系。將來驅逐中原,尚不識鹿死誰手。”注392不久帕勒塔“因病請假旅行”。此時孫袁南北議和將成,清廷已經岌岌可危,蒙古王公保皇派已有人離京回旗,號稱要調兵勤王。帕勒塔請假是否與此有關尚不清楚。清廷下諭“賞假四十日”,沒批準他離京“旅行”注39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