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吾家曾在瀚海西策美迪口述(第3/7頁)

夫:1954年變成印度參贊住的。1956年時國家沒房子,征用房子,這是我從她家裏知道的。

策:後來一直就是外交部征用,再後來又給了服務局,就跟城裏那些大使館似的,那些大使館不是都歸了外交人員服務局了嘛。後來我聽老太太(策的奶奶)說,老太太不願走。那時給房錢,一直給到“文化大革命”前。“文化大革命”以前每個月給我們36塊錢還是38塊錢,叫領房租,一直給到1966年“文化大革命”,那時候30多塊錢也夠我們家吃飯的了,那年月5毛錢一斤肉,應該夠了。反正我記得1962年我上班時最低生活費是8塊,那時發困難補助(的標準)是按人均收入不足8塊。

奧其爾:我聽你父親講過,你們家是住在洋房裏,這排房(現在住的)是仆人住的。

策:那會兒人比較多,我就不知道了。後來他覺得房子挺好的,想要回來,是以他們單位的名義去查的,要是私人去查人家還不給查呢。

定:要回來了嗎?

策:要不回來。不是“文革產”,要是“文革產”能要回來。我們(現在住的)這房“文革”時也交了,就退回來了。公私合營時沒收的叫京租房,都不退。這在北京市是一個大問題。解決不了的問題。

3.父親注374與母親

定:您小的時候父親沒在北京是吧?

策:對,父親後來去德國留學。

畢:蒙古王公的後裔呀,有一批人是受到西式教育的,包括您父親這樣的。您父親是哪年去德國留學的?

策:我知道他畢業的時候就是德國投降,所以他沒有畢業證書,他這一生就挺不得意的,因為他是戰敗國的學生,不能評教授,不能評這個,不能評那個。

奧其爾:他是解放前回來的?

策:解放前回來的。

定:他留學回來主要是靠什麽生活?

策:教書。解放前是輔仁(大學)的教授,靠工資,靠一點兒積蓄。還有一點兒積蓄。我覺得我們家吧,1949年以後,“文化大革命”之前還是平平靜靜的。沒有什麽太……就是1952年“肅反”注375的時候,那什麽,咱們叫審查吧,1954年回來以後,公安局給安排的外交學院……(停一會兒)後來調到外語學院。在外語學院退的休。

畢:審查有什麽理由呢?

策:我覺得呵,和包爾漢有點關系,包爾漢當時把我去台灣的那個大爺當成他(指策父)了。包爾漢寫了一本書,《新疆五十年》,注376在那裏面就那麽寫的,如果你們有那本書,你們能找到。我就大概其地看了那麽一眼,據說他是美國特務。

奧其爾:《新疆五十年》裏是寫了,敏王道爾基,他的弟弟。

畢:就這一句話?

策:唉,完了以後就審查了兩年,1954年回來的。回來以後,據他自己講呢就是人家錯了,所以公安局就給他安排工作。這事兒是不是他喝多了瞎說我可不知道。咱們沒有考證。

定:他愛喝酒?

策:一直到死那天還喝酒呢。

畢:奧其爾來過,對他喝酒有印象,說老漢還喝著二鍋頭呢。

奧其爾:我1990年來過,好像就在這屋。他讓我出去給他買瓶酒,出門以後旁邊就有一個小鋪,買了瓶二鍋頭。

策:對,旁邊就有一個小鋪,那會兒有點限制他喝酒,不給他買酒,或者買了酒我們都不給他,他太愛喝了。那幾年正是身體不好,八幾年退的休。

定:您母親是蒙古族嗎?

策:不是,是山東的。是我父親的一個同學,同班的。

定:那她跟您奶奶之間能交流嗎?

策:我媽早就不跟我們那什麽……離婚了。

夫:她母親啊,結了婚以後就開始動蕩,後來又到外頭去了一趟,回來後她父親就進去了,1954年“肅反”的時候,她爸爸才20多歲。

……(一段沉默)

畢:我冒昧問一下,帕王在日本病逝後,你們家後來有日本友人來過嗎?

策:沒有,沒有。他們那一代的日本朋友,沒有。他們都在的時候,我聽說我們這個院裏住著一個日本太太,借住,可能是,但是這個日本太太是誰,為什麽住在這兒,我不知道。就在這個院。那時候我奶奶就住在這個大房子裏。

定:那就是說你們家和那些蒙古王公沒什麽來往?

策:沒什麽來往。他是北京生的,沒去過老家,他比較洋化的,那些蒙古人的生活習慣他沒有。他除了喝酒是蒙古人的習慣。

定:那您姑媽、您父親那個時候,在北京跟什麽樣的人接觸多呢?

策:我覺得我們家挺閉塞的,我沒看見過有什麽人,沒理會過有什麽人來往。那就是朋友,到這兒聊天兒來了,那是“文化大革命”以前了,那時候我還小,他們聊什麽我根本沒注意。那時候我奶奶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