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谷輪回,人有三急(第3/3頁)

還有更誇張的,廁所裏站幾個濃妝艷抹的婢女,手裏捧著香爐、廁紙或廁籌、洗手水盆、手巾、更換衣物,瞪著大眼睛看您,準備等您完事以後服侍洗手換衣服。這陣仗一般人可消受不起,真有人蹲、坐、站半天,被圍觀得渾身不自在,臉憋得通紅卻死活出不來事的。

不管怎麽說,只要家裏有地方有條件,唐朝人建造住宅的時候都會同時再建一個獨立的廁所房,而且上至皇帝下至百姓,大部分人也都習慣了有情況時去廁所解決。比如隋文帝楊堅有一次跟兒子發脾氣,就抱怨說自己鬧病拉肚子,想睡在離廁所比較近的房間裏都被熊孩子鬧得睡不成。[注16]按理說以他老人家的地位,在臥室裏放個馬桶然後讓宮人奴婢負責清理不是更省事嗎?可他就是願意自己跑廁所,那有什麽辦法。

盡管如此,在普通人家裏,類似於“馬桶”功能的便器仍然是生活必需品,因為確實有很多時候跑出居室去蹲廁太不方便,比如月黑風高的時候、打雷下雨的時候、患病生娃的時候······而且唐朝一般人家普遍家裏都蓄養奴婢,對於做主人的來說,在室內方便完然後丟給奴婢處理,唯一麻煩的就是室內可能有股味道不容易散除。可以說,對大部分唐朝人而言,選擇跑廁所還是坐馬桶,純屬個人生活習慣問題。

說說您穿越過去能在家裏看到的“馬桶”吧。

這玩意兒大致可以分成兩類,一類是男女通用經常用來接大號的,基本上是木制的容器,可能內外都塗了漆還畫上花,帶蓋子。早先可能是方形的,後來慢慢變成圓形坐桶。古老的叫法是“牏”和“窬”,後來也被叫為“行清”“清器”“便器”“褻器”等,“馬桶”這個詞是由“馬子”或“木馬子”演變來的,不會早於唐朝出現。

另一類便器是男性專用的承接小號的東西,從南北朝至唐宋都流行燒鑄成一只仰張大嘴的陶瓷帶柄虎形壺,文雅的叫法是“楲”,一般人口語則直接叫“虎子”——等下,客人您注意了,這是唐朝以前流行的叫法,入唐以後,因為唐高祖李淵的爺爺叫李虎,所以“虎”字要避諱,更不能用在穢器上,所以人們逐漸改叫“馬子”。嗯,後來這個詞又變成了一個帶侮辱性的稱呼語,具體怎麽回事您自己想吧。

本篇主要參考資料&深度了解推薦:

(韓)金光彥.東亞的廁所.南京:譯林出版社,2008

(日)光藤俊夫,中山繁信.居所中的水與火:廚房、浴室、廁所的歷史.北京:清華大學出版社,2010

注12:唐義凈《南海寄歸內法傳》卷二:“若有籌片,持入亦佳。如其用罷,須擲廁外。必用故紙,可棄廁中。”《根本說一切有部毘奈耶雜事》卷三十四: “應用土塊或以樹葉,或將破帛故紙而凈拭之。”北齊《顏氏家訓》:“故紙有《五經》詞義,及賢達姓名,不敢穢用也。”唐《教誡新學比丘行護律儀》:“用廁籌……不得用文字故紙。”《元史》裏出現了廁所專用紙的記載,《列傳》第三:“至溷廁所用紙,亦以面擦,令柔軟以進。”

注13:2007年安吉縣天子湖工業園楚文化考古發掘現場出土了這種漆木坐便器。

注14:唐代關於城市糞便售賣產業的記載可見張《朝野僉載》卷三:“長安富民羅會以剔糞為業,裏中謂之‘雞肆’,言若歸之因剔糞而有所得也。會世副其業,家財巨萬。有士人陸景旸,會邀過,所止館舍甚麗,入內梳洗,衫衣極鮮,屏風、氈褥、烹宰無所不有。景旸問曰:‘主人即如此快活,何為不罷惡事?’會曰:‘吾中間停廢一二年,奴婢死亡,牛馬散失;復業已來,家途稍遂。非情願也,分合如此。’”另唐法礪《四分律疏》卷三十九:《衣犍度》中也提到有“市中巷陌糞掃”這一行業。

注15:《唐律疏議》雜律十六“侵巷街阡陌”條:“其穿垣出穢汙者,杖六十;出水者,勿論。主司不禁,與同罪。”

注16:《隋書》卷四十五《列傳》第十:“高祖因作色謂東宮官屬曰:‘……我為患利,不脫衣臥。昨夜欲得近廁,故在後房,恐有警急,還移就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