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十(第3/10頁)

【原文】“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閎夭,有若散宜生,有若泰顛,有若南宮括。”

【直解】虢叔、閎夭、散宜生、泰顛、南宮括,都是文王之臣。周公又說:“我周之得天下,雖在武王,基天命實由文王。文王庶幾能修治爕和我周家所有的中夏,使三分有二之國,處處都服從政令,無有違越,人人都涵育教化,無有乖戾。此豈文王獨以一身勞天下哉!亦惟當時佐命之臣,有如虢叔,有如閎夭,有如散宜生,有如泰顛,有如南宮括,這五個大臣,皆是名世之賢,相與同心輔佐,或為之疏附先後,或為之奔赴禦侮,故能使文王修和之澤,達於諸夏而無間也。”

【原文】又曰:“無能往來,茲迪彝教,文王蔑德降於國人。

【直解】迪,是導迪宣布的意思。彝,是常。蔑,是無。周公又反前意說:“若虢叔等五個大臣,不能為文王往來奔走於此,勉盡職業,導迪宣布所當行的常教,則文王雖有愛民之心,無人輔助,修和之澤,何由而降及於國人乎!於此可見主治在君,宣化在臣,有君無臣,欲以致理難矣。”

【原文】“亦惟純佑,秉德迪知天威,乃惟時昭文王。迪見冒,聞於上帝,惟時受有殷命哉!

【直解】迪知之迪字,是踐履的意思。迪見之迪字,是開導的意思。見,是著見。冒,是覆冒。周公又說:“我文王之時,有虢叔等五臣輔佐,亦是天意在文王,純一不二以佑助他,故生這等秉持明德的賢臣。其踐履至到,著實曉得上天顯然的威命,可順而不可違。以此同心協力,只要光顯文王的德業,開導啟迪,使其德著見於上,無所不照,覆冒於下,無所不被,以致至德馨香,升聞於皇天上帝。惟是之故,遂能克享天心,而有殷之命,自此始受之,皆五臣輔佐之功也。

【原文】“武王惟茲四人,尚迪有祿。後暨武王誕將天威,鹹劉厥敵。惟茲四人昭武王惟冒,丕單稱德。

【直解】四人,是閎夭、散宜生、泰顛、南官括,此時虢叔已卒,故止稱四人。劉字,解做殺字。丕,是大。單,是盡。周公又說:“我文王既賴五臣輔佐,以誕受殷命,至武王時,虢叔雖卒,閎夭等四人尚存,又能同心協力,庶幾導迪武王膺受天祿。其後遂與武王大奉上天之威命,往伐有商,凡殘暴虐民,與我周為敵者,都誅滅無遺。此四臣者,又以禍亂雖定,而德澤未敷,於是又竭力宣布,用昭顯武王之德,覆冒於天下。使天下之人,涵濡教化者,大盡稱頌武王的聖德,自東自西,自南自北,無有一處不心悅誠服者,此皆四臣開導之功也。”夫以文武之明聖,開創大業,猶必賴賢臣以為之助,況嗣守成業者,而可無老成舊德以左右之乎!此周公所以拳拳挽留召公也。

【原文】“今在予小子旦,若遊大川,予往暨汝奭其濟。小子同未在位,誕無我責。收罔勖不及,耇造德不降,我則鳴鳥不聞,矧曰其有能格?”

【直解】小子旦,是周公自謙之稱。遊,是浮水。耈造,是老成人。鳴鳥,是鳴鳳,周自文王及成王時,皆有此瑞。格,是感格。周公又告召公說:“今王業艱難,幼沖在位,我小子旦,朝夕憂懼,就似浮大川的一般,茫然不知津渡所在,非一人所能獨濟也。我自今以往,須是與汝同心輔導,共濟艱難,使文武之業不至失墜,然後可耳。蓋嗣王沖幼,雖已即位,與未曾即位的一般,正賴賢臣相與夾輔,汝大不可以此專責於我,而遂求去也。若汝決然求去,不肯勉力以助我之所不及,則老成之德,不下於民,將使民心尤怨,無和氣以致祥,太平不可望了。那在郊的鳴鳳,我將不得復聞其聲矣。是今日之治,且不可保,況敢說道進此能有感格,而延天休於無窮乎?”然則召公之必不可去明矣。

【原文】公曰:“嗚呼!君肆其監於茲。我受命無疆惟休,亦大惟艱。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後人迷。”

【直解】肆,是大。茲字,指上文說。猷,是謀。裕,是寬大的意思。後人,指成王說。周公又嘆息而告召公說道:“我前言文武皆賴賢臣,而望汝以共濟,此是懇切之言,君大宜鑒視於此,不可忽也。蓋我周文武誕受天命,開子孫萬世之業,固有無窮的休美,然文王以五臣而布修和之澤,武王以四臣而收戡定之勛,跡其積累締造也,大是艱難。夫得之既艱,則相與維持保守在我二人有不容辭其責者。且大臣身當重任,能不以寵利為嫌,不以潔己為高,而委身事主,以安定國家,乃見其識量之閎深。若拘拘然只圖功成身退,潔身而去,器識便狹小了。我今告君,宜謀所以自處寬裕之道,務展布四體為國家長久之慮,毋徒狹隘求去為也。蓋君德之成就,系於賢臣之匡輔,若汝迫切求去,則嗣王之德,何由開明,前人之光,將至遏佚。故我拳拳留汝者,正不欲使後人迷惑而失道,庶幾文王艱難之業,可以保守於無窮也。君不勉為後人留,寧不為文武大業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