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之三

夏書

夏,是大禹有天下之號。這書紀夏家一代的事跡,故叫做夏書,共四篇。

禹貢

貢,是貢賦。這一篇,史臣記大禹平水土,定貢賦,及經理天下的事。獨以貢名篇者,水土平而後貢賦定,特舉其成功而言也。

【原文】禹敷土,隨山刊木,奠高山大川。

【直解】這一節是總記大禹治水之要。敷,是分刊,是除。奠,是定。史臣說,當時洪水橫流,泛濫於天下,九州的區域都不辨了。禹受命治水,乃先分別土地,以為冀、兗、青、徐、揚、荊、豫、梁、雍之九州。然後知某州最下,治之宜先,某州最高,治之宜後,可以隨地而施功矣。凡水都發源於山,只為山勢陰塞、道路不通,所以有懷襄之害。禹乃隨山而行,相其便宜,又除去了障蔽的樹木,以通其道路。然後知某水為某山所壅,必須開鑿某山為某水所出,必須浚治可以因勢而利導矣。九州既分,又須立各州的表識,以為之紀綱。禹乃定其山之高者、川之大者與做一州之疆界。如某處有某山,便可尋眾山之脈脈絡;某水在某處,便可尋眾水之脈絡,而導山導水之功,皆可舉矣。禹之治水,大要不出此三件,故總揭而言之如此。

【原文】冀州。

【直解】此以下,是分記九州治水之成功。冀州,即是今北直隸、山西、河北等處,及遼東義州衛迤西地方。當堯之時,水為民患者莫甚於河,而冀州乃河水所經,又帝都所在,故禹受命治水,先從此起。不言疆界者,冀州三面抵河,觀兗豫雍三州所至,便自可見,亦所以尊京師,示王者無外之意也。

【原文】既載壺口,治梁及岐。

【直解】篇中凡既字都是既已成功之詞。載字解做始字,言禹治水施功,寔始於此。壺口、梁岐,都是山名。壺口山,舊志在河東郡北屈縣東南,即今山西平陽府吉州。梁山,舊志在離石縣,即今山西太原府石州。岐山,舊志在汾州介休縣,今在汾州孝義縣西。冀州之水,以河為大。壺口山,乃河水沖激的去處,禹始初便去治他,所以殺河勢也。梁岐二山,乃河水經流的去處,禹便治梁而及於岐,所以開河道也。於是冀州無河水之患矣。

【原文】既修太原,至於嶽陽。

【直解】修是修整前面的工程。地廣而平叫做原。太原,即今山西太原府地方。嶽,是太嶽,即今山西霍州之霍山。山南叫做陽,嶽陽是太嶽之南。冀州之水,其次莫大於汾。汾水出於太原經於太嶽,鯀嘗治之,功未成就。禹則因其功而修之,先治太原,以浚汾水之源,從此至於太嶽之南,中間諸山,無不修治,以導汾水之流。由是順流入河,而冀州無汾水之患矣。

【原文】覃懷厎績,至於衡漳。

【直解】覃懷,是地名,即今河南懷慶府地方。厎績,是成功。衡漳,是水名。漳水有二:一出山西樂平縣之少山,叫做清漳;一出山西長子縣發鳩山,叫做濁漳。二水合流橫入於河,故總叫做衡漳。覃懷在淶、淇二水之間,往時洪水泛濫,平地皆水,致功為難。及河汾既治,禹功可施,然後覃懷之地,致有平治之功,而無墊溺之患。以至於衡漳所經,凡是平地,也都厎績,與覃懷一般。蓋至是而冀州之土無不平矣。

【原文】厥土惟白壤。

【直解】土性柔軟不成塊的叫做壤。水患既平,則土復其常,必須辨其色性,然後可以教民稼穡而制其貢賦。故辨冀州之土,其色則白,其性則壤,一州之土,雖未必盡然,而白壤者居多,故以白壤名之。

【原文】厥賦惟上上錯,厥田惟中中。

【直解】賦,是田土上起的稅糧。錯,是間雜不等的意思。蓋地力有厚薄,年歲有豐兇。遇著成熟的年,便照常額;遇著兇歲或地土有拋荒的去處,使從寬賦。所以稅糧多寡不等,這叫做錯。禹因土宜既辨,地利可興,遂將九州的田賦,總較其多寡肥瘠,分為九等。於是定冀州之賦,則居上上為第一等,而或地力年份不同,則間出第二等;定冀州之田,則居中中而為第五等。先言賦而後言田者,京師是天子所自治,場圃園田之類,各有錢糧,非盡出於田也。賦高於田四等者,地廣而人稠,生之者眾也。

【原文】恒、衛既從,大陸既作。

【直解】恒、衛是二水名。恒水出今真定府曲陽縣,舊時東流合滱水,今西南流至行唐縣入滋水。衛水出今真定府靈壽縣,東入滹沱河。從,是順著正道。大陸,即今順德府及趙州深州地方。作,是耕治。冀州水患既除,由是恒衛之水,各須其正道,大陸之地,皆可以耕作,而冀州之土,無有不平者矣。這二項成功最遲,故紀於田賦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