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節 景泰即位後之守禦(第3/4頁)

英宗在北,《史》言:“初入敵營,也先有異志,雷震死也先所乘馬,而帝寢幄復有異彩,乃止。及上皇至老營,所居毳帳,每夜有赤光繞其上若龍蟠,也先大驚異,尋欲以妹進,上皇卻之,愈敬服,自是五七日必進宴,稽首行君臣禮。”凡此等語,皆中國自文飾之詞,其中惟卻也先妹,為所敬服,或是實事。

十二月,喜寧勸也先西犯寧夏,掠苑馬,直趨江表,居上皇南京。袁彬謂上皇曰:“天寒道遠,陛下又不能騎,徙取凍饑,且至彼而諸將不納,奈何?”上皇亟止寧計。寧愈欲殺彬,屢譖之也先,上皇力解乃止。

景泰元年閏正月甲寅,初九日。也先寇寧夏,用喜寧計。庚午,二十五日。寇大同,至沙窩,郭登召諸將問計,或言:“賊眾我寡,莫若全軍而還。”登曰:“我軍去城百裏,一思退避,人馬疲倦,賊以鐵騎來逼,即欲自全得乎?”按劍起曰:“敢言退者斬。”徑薄賊營,奮勇擊之,諸將繼進,呼聲震山谷,遂大破其眾,追奔四十余裏。又敗之栲栳山,斬賊首甚眾,奪所掠男女一百十六人,馬九十八匹,牛騾驢六百二十一頭,器械四百有奇。自土木敗後,邊將無敢與寇戰,是役,登以八百騎破寇數千,軍氣益振。捷聞,封定襄伯。後寇數至,登屢擊卻之。以上為《綱目三編》據《實錄》,所敘較詳。《登本傳》則稍略。《瓦剌傳》言:“景泰元年,也先復奉上皇至大同,郭登不納,仍謀欲奪上皇,也先覺之引去。”凡此皆上皇之所以獲歸,敵以乞和中國,賴朝貢為謀利之地,戰不能勝,必出於和,不還上皇何待?凡勇於卻敵者,即忠於返上皇者也。清《禦批》亦知和不可議,又以拒君為非。郭登之於上皇,力奪則可,為敵所誘,以迎駕為導敵則不可。此與於謙輩意合,所以卒能有成也。君主偏見,其論直自相矛盾而已。

二月壬辰,叛閹喜寧伏誅。先是,寧數導誘也先擾邊,上皇患之,言於也先,使寧及總旗高斌等還京索禮物,而命袁彬以密書付斌,俾報宣府,設計擒寧。寧抵獨石,宣府守將設伏野狐嶺,令斌紿寧至其地,伏盡起,斌直前抱持之,遂擒寧送京師,群臣雜治磔於市。上皇聞寧誅,喜曰:“自此邊境稍寧,吾南歸有日矣。”喜寧亦王振私人,從上皇北行,上皇竟能設計除之,不以昵振者昵寧。此其一隙之明,所以猶得返國,返國後又念振不已,終為下愚而已矣。是年四月,浙江鎮守中官李德上言:“諸臣擅殺馬順,同於犯闕,賊臣不宜用。”下廷議,於謙以為不足問。上曰:“誅亂臣,所以安眾志。卿等忠義,朕已知之,勿以德言介意。”此為《明通鑒》文。其詳見《王站傳》。廷臣請族王振,郕王使出待命,眾伏地哭請,馬順廷叱諸臣,站時為戶科給事中,首淬順發,且嚙其面,眾共擊之斃。王深重站,且召言官慰諭甚至矣。至是閹黨已發此議,雖不從而亦終不抑閹焰,不待天順復辟而始翻族振之獄也,喜寧其閹之不幸者矣。

景泰元年三月間,瓦剌叠寇朔州、寧夏、慶陽,官軍禦敵,互有殺傷,民被殺掠甚眾。大同參將許貴奏:“迤北有三人至鎮,欲朝廷遣使議和。”於謙曰:“前遣季鐸、嶽謙往,而也先隨人寇;季鐸等以上年九月奉使,以太後命達之上皇。繼遣王復、趙榮,不見上皇而還。見上。況我與彼,不共戴天,理固不可和;萬一和而彼肆無厭之求,從之則坐困,不從則速變,勢亦不得和。貴居邊疆重地,恇怯若此,何以敵愾。”移檄切責。自是邊將無敢言和者。敵寇邊不得志,勢必求和,求和而上皇自返,若和議起自中國,則坐聽要挾而已。明廷一意用於謙,廟算先定,較之南宋,惟主和而徽、欽卒不能返,景帝非真欲上皇返者,而不知襲宋高宗之故智,以和議誤軍事,此則明宗社之幸,而亦景帝之城府不深也,若於謙則誠社稷之臣矣。

是月,郭登敗敵於大同。四月,總兵官朱謙力戰退敵於宣府。是時敵銳而驕,以宣府、大同可旦夕下,而謙與登屢卻之。其它近邊屢擾,不免殺掠,而皆非敵敢深入之地。會喜寧已誅,也先失其間諜,所部多死傷,而脫脫不花汗、阿拉知院自遣使議和後,皆撤所部歸,於是也先亦欲息兵。又恥自屈,乃先令阿拉知院遣參政完者脫歡等至懷來議和。邊將以聞,帝用陳循言,賫使令還,而以敕諭阿拉,未行,也先忽擁上皇至大同,遣使賫文書,以講和為言,而自率眾至城下。郭登仍欲謀奪上皇,敵覺,遂擁上皇去。登以使及書奏,帝厚賚使,令與完者脫歡偕還。

敕諭阿拉文略曰:“我朝與爾瓦剌和好,也先違天犯順,朕兄太上皇帝興師問罪,也先又輒遮留,毒我生靈,殘我邊徼。朕嗣承大統,宗室臣民,鹹請興兵討罪復仇。朕念也先屢請送大駕回京,以故遣人賜書授賞,乃也先詭詐反復。今阿拉又使至,朕欲從爾,但聞也先仍聚眾塞上,意在脅挾,義不可從。即阿拉必欲和好,待瓦剌諸部落北歸,議和未晚,不然,朕不惜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