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戰台兒莊(第3/5頁)

從那以後,台兒莊的中國軍隊敢死隊開始不斷湧現。白天日軍火力兇猛,奪下據點,晚上中國軍隊就組織敢死隊,趁夜色奪回據點。台兒莊內每一座民居,甚至每一堵墻,都成了血肉搏殺的戰場。有時候雙方距離甚至近到一堵墻上有兩個射擊孔,中國軍隊和日軍隔著一堵墻向對方後來撲上來的士兵射擊。

一開始,每個敢死隊員都會得到大洋作為獎賞,但到了後面,沒人要錢了。

在守衛台兒莊的最後關鍵時刻,孫連仲曾親自組織過一支敢死隊,讓身邊的軍需官把身上僅剩的大洋都分給敢死隊員。隊員們把大洋都扔在了地上,帶頭的一個士兵說:“我們以死相拼,為的是報效國家,為的是不成為日本鬼子的奴隸,不是為了幾塊大洋!”

孫連仲放聲大哭。

6

時間從3月底到了4月初。

原本日軍以為能輕易拿下的台兒莊,滿目瘡痍,卻依然屹立不倒。

台兒莊內三十一師堅持下去的唯一信念,就是湯恩伯的第二十軍團能揮師殺到——這也是三十一師當初作為“誘餌”的任務。

湯恩伯軍團下轄第十三、第五十二與第八十五三個軍,一共7萬余人,齊裝滿員,裝備精良,是蔣介石的嫡系中央軍,也是當時魯南戰場戰鬥力最強的一支部隊。

但是,原先承諾“台兒莊槍聲一響就立刻揮師殺到”的湯恩伯軍團,卻一直在台兒莊附近的棗莊與日軍糾纏,任憑台兒莊炮火連天,孫連仲電報頻頻,但湯恩伯的主力一直躲在抱犢崮山區不出來。

這件事,後來有比較大的爭議。按照李宗仁後來的回憶,是湯恩伯不聽命令,擅自行動。而湯恩伯自己的解釋是,當時日軍一直在找機會圍殲湯恩伯軍團,所以他如果直接突入解台兒莊之圍,反而會陷入日軍的包圍,不如迂回,擇機再進入戰場。

這個說法並非沒有道理,而且湯恩伯確實部分起到了牽制和阻擊的作用。白崇禧晚年在台灣回憶,也承認湯恩伯的用兵是合適的。但考慮到當時白崇禧和李宗仁這對桂系“鐵杆”已分道揚鑣,一在大陸一在台灣,白崇禧不力挺李宗仁的說法,也是情有可原。

不管怎麽說,三十一師的池峰城在台兒莊震天炮火裏日日苦盼湯恩伯,日日以失望收場。

4月2日,瀨谷啟坐不住了。這一天,瀨谷啟親自率領第十聯隊主力抵達台兒莊以東地區,同時,第五師團的坂本支隊也從東南方向靠近,兩支部隊準備發動致命一擊,攻下台兒莊。

台兒莊戰役的關鍵時刻終於到了——日軍主力已經進入台兒莊範圍,不存在圍殲湯恩伯軍團的可能,湯恩伯是時候殺“回馬槍”了。

但這一切的前提,還是台兒莊要守得住。

橫在瀨谷第十聯隊面前的,是負責台兒莊外圍防禦的國民革命軍第二十七師。

原屬於西北軍的二十七師,是一支沒人注意的雜牌軍,但就是這支被日軍稱為“叫花子部隊”的軍隊,從台兒莊戰役開打後,就一直在外圍打得英勇頑強,不分晝夜地和日軍進行拉鋸戰。

4月2日,第十聯隊開始向已經筋疲力盡的二十七師所有防禦陣地發起全面進攻,數十門野山炮將無數炮彈傾瀉在二十七師的陣地上。而二十七師的官兵也知道到了關鍵時刻——決不能放眼前之敵進入台兒莊,不然所有人前功盡棄。他們盡一切可能防守,死戰不退。

那一天的日本陸軍《步兵第十聯隊戰鬥詳報》忠實記錄了戰鬥情況:“研究敵第二十七師第八十旅自昨日以來之戰鬥精神,其決死勇戰的氣概,無愧於蔣介石的極大信任。憑借散兵壕,全部守兵頑強抵抗到最後。宜哉,此敵於此狹窄的散兵壕內,重疊相枕,力戰而死狀,雖為敵人,睹其壯烈亦將為之感嘆。曾使翻譯勸其投降,應者絕無。屍山血河,非獨日軍所特有。不識他人,徒自安於自我陶醉,為國軍計,更應以此為慎戒。”

7

外圍拼死阻援,台兒莊的內部也到了關鍵時刻。

4月3日,在台兒莊內與中國軍隊纏鬥的日軍,得到了第十聯隊和坂本支隊已抵達東面地區的消息,開始孤注一擲地瘋狂進攻,甚至在沖鋒中使用了瓦斯毒氣。

而此時苦苦死守了11天的三十一師,只剩下了1000多人,也到了最危急關頭。

副師長王冠五原來是池峰城的參議,原本可以不上前線打仗,但台兒莊戰役開打之後,將領越打越少,他先是代理一八六團團長,再代理副師長,但他實在撐不下去了,打電話給池峰城,請求棄城撤退。

池峰城打電話給孫連仲,孫連仲在電話裏只說了一句話:“台兒莊失守,軍法論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