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4頁)

蘇毓這鐵石心腸的女人看了都對他好了不少日,還挖空了心思在有限的條件裏給他做點補身體的吃食。

徐宴擁著被子坐著,一手端著碗一手拿著勺子不緊不慢地舀。那根根分明的眼睫在他眼瞼下留下參差不齊的影子,隨著他眨眼睛,一顫一顫的。

“先吃幾天清淡的,”蘇毓替他煮了濃稠的粥,弄了點肉腸丁兒和蛋白丁在裏頭,弄成了鹹口的。徐宴這廝不僅是個肉食動物,還是個不愛吃甜的鹹口黨。這一點倒是跟甜食控的親兒子徐乘風不同,“等到了金陵,安頓下來,給你做頓大菜。”

徐宴平靜的臉上表情沒什麽變化,但蘇毓看他手裏舀了半天的那勺粥終於舍得放進嘴裏了:“明日就出發吧,我身子如今好多了,可以起身了。”

蘇毓看他這別扭樣兒就好笑,吃個飯還要人哄,德行!

雖說徐宴說身子好了,但還是多歇息了一日,一家人才重新啟程。

離開破廟,走了大約兩日半,一家三口就抵達了金陵。徐宴經了落水這一遭確實是消瘦了不少,本來身子算是同齡人中較為精壯的。原先穿著剛好一身的衣裳此時穿在身上,倒顯得有些空了。不過好在精神還不錯,入了城便去了牙行,找牙婆賃屋子。

蘇毓則帶著徐乘風買東西。家裏的田地賣了,等於回去的路都斷了。雖說老宅沒賣,但依蘇毓看也等於賣了,他們一家往後再回王家莊去是幾乎不可能。所以該買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就算往後回去,該買的還是得買,蘇毓可不喜歡委屈自己。

她不僅去拉了棉花被,紗帳,煤油燈等日常用品全都買了一遍。吃食便不必說,她還去成衣鋪子買了幾身衣裳。厚的薄的都買了兩套。又裁了幾尺布,預備做裏頭的衣裳。

徐乘風看她這也要買,那也要買,心裏忍不住憂心忡忡:“娘,咱們家不會很快就窮得喝西北風吧?”

蘇毓:“……”這死孩子的嘴還是這麽的欠打。

屋子賃得快,徐宴辦事很利索的。兩日不到的功夫,他便找著了一個不錯的獨棟小院兒。不大,就三間屋子,門前有一棵大榕樹,院子裏有一口井。這般看來,倒是跟他們在王家莊的院子有些相像。

推開院子門往裏頭走,蘇毓還小小地驚喜了一下。

雜物間和柴房合並了一間,不占地兒。最重要的是,灶房十分的敞亮幹凈。總之,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另外,這屋子所在的巷子也好。這一條梨花巷子裏住的都是讀書人。豫南書院的竟然有兩個,其余的雖是不是豫南書院的,但也是十分刻苦的讀書人。

家家戶戶婦人說話輕聲細語的,巷子口玩耍的孩子也拾掇得十分幹凈。

換言之,這一條巷子的讀書氛圍十分好,鄰裏關系也不用太復雜。一般情況下,只要不鬧什麽非撕不可的矛盾,讀書人家講究名聲,大體是不會鬧得太難看。

“租金多少銀兩?”蘇毓問。

徐宴:“……”地方好,租金自然就貴。

“……我往後得了空閑就會多抄些書,貼補家用的。租金的事情,你如今不必太焦心。”徐宴如今也算是被蘇毓給練出來,這些寬慰人的話都會主動說了。

蘇毓無所謂,她其實就是隨口一問。但徐宴這麽說,她也就這麽點頭:“行。”

她這般,徐宴難得有些感動。以往毓丫什麽都不說就悶頭做的時候,徐宴還沒這麽強烈的自覺和感動。被蘇毓折騰個幾回,他對她的這難得的體貼居然還有些受寵若驚。

房子賃下來,他們當夜就搬進來了。

徐家的院子在巷子的南邊裏頭,左鄰右舍家裏都有考生。左邊一家姓張,家裏有個秀才在金陵的南山書院求學。來金陵好幾年了,三十上下,下過幾次場,沒中,又回來書院讀書。膝下有兩女一子,長女已經出嫁,次女年芳十四,待字閨中。幼子倒是還小,五六歲的年紀,每日在巷子口跟同巷子人家的孩子玩兒。這會兒不曉得犯了什麽事兒,正被母親揪著耳朵打屁股。

右邊住的一家姓李,也是個舉家遷往金陵求學的讀書人家。這家相公年紀不算太大,但也二十七八了。下過一次場,也沒中。似乎是明年有信心,如今全家戒備,全力以赴地供他讀書。

正對門的這一家還是個讀書人家,姓嚴。但年紀不大,只比徐宴大個四五歲,二十二三的樣子。跟徐家一樣,是一家三口去年下半年剛搬來金陵的。這家的婦人年紀比較小,才十六七歲,但懷裏也有個嗷嗷待哺的嬰兒了。

這家人很有意思,與旁邊幾家嚴陣以待不同,這家相公很悠閑。每日抱著那孩子滿院子轉悠,至少轉悠半個時辰。那閑散散步的姿勢,老實說,跟整個巷子的人家都有些格格不入。徐家一家人搬進梨花巷子的當日,他就抱著孩子在院子裏。一雙天生的笑眼,看人都仿佛帶著盈盈的笑意。見著徐宴一家子,他先是被徐宴卓然於眾的皮相給驚了一下,轉而遙遙地沖徐宴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