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2頁)

過了會兒,又翹著嘴跑進來,一臉兇巴巴地給從自己的兜兜裏掏出一顆松子糖,丟給蘇毓:“只給你一顆!”

“……”天上下紅雨了,這小屁娃子居然給她糖吃?蘇毓驚了。

徐乘風給了糖也舍不得,見蘇毓不僅沒吃,還一臉懷疑地看他。頓時又炸毛了。他攥著兩小拳頭,上躥下跳的叫喚:“我就兩顆糖!給你一顆你還不高興!不想吃就還給我!”

說著,伸手要搶。

蘇毓笑了一聲,往嘴裏一丟,嚼了。

徐乘風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給我吃就給我吃,做什麽小氣樣兒!”蘇毓本來對這孩子的態度是無視,但既然決定占了徐宴妻室這個坑,這屁娃子就不教不行了。雖然從血緣關系上,這孩子是她親生,但蘇毓一時間還是很難融入到母親的角色中,“去給我倒碗水來,嘴裏澀得厲害。”

徐乘風斜眼瞅了蘇毓一會兒,想著父親交代的話,邁著小短腿去了。

一碗水端過來能灑半碗。但有水喝就不錯了。蘇毓也沒挑剔,接連喝了兩碗,囑咐了句徐乘風別瞎跑就閉眼睡下了。流了不少血,是真的有些傷到了。這會兒閉上眼睛,身下的炕燒得暖和,沒一會兒就睡著。

徐乘風坐在小馬紮上,坐了會兒覺得凍腳疼。擡頭看了看到他胸口的炕,稚嫩的小臉上閃過劇烈的掙紮。最後還是踢了鞋子,爬上炕。

徐宴是天黑了以後才回的,回到家,家裏四處黑洞洞的。

想著蘇毓可能睡著了,他將采買的東西一一搬進屋才轉頭進了臥房。掌了燈,舉著燈火緩緩走到炕前,母子倆依偎在一起睡得香甜。

徐宴一愣,心裏驀然湧出了一些怪異的感受,但總的來說並不抗拒。

不知不覺立在炕前看了許久,直到燈芯噼啪一聲輕響,他才回神。其實外人常說乘風與他是一個模子刻出來。徐宴自己也這樣覺得。但此時看母子倆的睡顏,徐宴驚覺徐乘風其實也像母親。輪廓和眉眼,至少三分像蘇毓。

輕笑了一聲,徐宴也沒叫醒徐乘風,舉著燈便又靜靜出去了。

徐家靜悄悄的,徐宴端坐在書桌前心卻靜不下來。毓丫在鎮上被人襲擊差點就橫屍街頭一事,徐宴作為丈夫,無論如何都咽不下這一口氣。下午他又去了鎮上一趟,除了采買年貨以外,重點是去了一趟鎮長家。

雙門鎮是個小地方,要找人也容易。蘇毓遇襲之事,他自然得去搞清楚緣由。

他是不相信鎮長所說的地痞流氓見財起意,當街行兇的話的。徐宴冷笑,光天化日之下,那樣一棍子敲下來就為了幾件繡品,未免太荒謬了!

毓丫穿得那身衣裳他可記得清清楚楚,不說破爛,但遠不及來喊他救命那姑娘的光鮮。就那副打扮,又其貌不揚,不被人當成窮酸鬼避著已經是好的,怎麽可能會有地痞流氓盯上她?

再說,再沒眼色的地痞流氓,也該知道搶錢選對象吧?西街那邊可都是書局,讀書人多,家境殷實的更不少。放著那好搶的有錢的不去搶,偏盯著一個衣衫樸素的鄉下婦人?這話說出來分明就是在糊弄鬼!

想到下午蘇毓出事之時陳家姑娘出現的那般趕巧和鎮長被他幾句一問就不耐的態度,徐宴不由冷笑一聲。他從不相信意外和巧合,但今日之事,來日再算。

靜坐了會兒,臥房那邊傳來動靜,似乎是母子倆醒了。

徐宴斂去臉上森冷的笑,一手照著燈火便起身往主臥室那邊去。他走得不疾不徐,但耐不住腿長,沒一會兒就到了門邊。

裏頭母子倆都是睡眼朦朧的,正面對面大眼瞪小眼。

徐乘風沒想到自己居然在蘇毓的炕上睡這麽久,嘴一翹,又不高興了。

蘇毓其實也懵。但下午沉沉一覺睡過去,她腦子裏的昏沉和胸口犯惡心的感覺好了許多。這會兒懶得哄小屁娃子,掀了被子就想下榻。沒辦法,炕燒火後太熱了,睡出了一身汗。

徐宴正巧這時候進來,蘇毓眯著眼看他:“東西買好了?”

徐宴擡手將煤油燈擱置到桌上,光照著,屋裏立即就亮堂起來。蘇毓總覺得他臉色有些不大好看,但仔細看,又還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樣子。

徐乘風這會兒自己穿好了鞋子,張口就喊餓。

徐宴垂眸看著蘇毓。燈光下,已經瘦了許多的蘇毓有了幾分窈窕的味道。眉眼低垂著,額頭印有血跡的布條抱著額頭,顯得人有股脆弱伶仃之感。徐宴這會兒才注意到她眼睫濃密而卷翹,緩緩眨動時如同蝶翼,在眼瞼下暈出兩團青影。

徐宴嘆了口氣:“等你傷好些了,料理完家中事務就出發去金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