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冬日裏日子過得快,眨眼就一天過去。眼看著一天天往後走,轉眼蘇毓就在家中躺了小半個月。

這小半個月裏,因為她受傷的是腦袋,動一下就容易暈眩犯惡心,徐宴特地去鎮上置辦的年貨擱在家裏也沒辦法做成吃食。好在家裏人少,徐宴父子倆對此沒怨言,這半個月蘇毓躺得還算順心。

隔日便是年三十。家家戶戶已經將年菜燒起來,見徐家沒個動靜。村裏左鄰右舍的表現出了很大的關心,都來打聽蘇毓的都有好幾撥人。聽說蘇毓是在鎮上被人拿棍子敲了腦袋,被徐宴用牛車從鎮上拉回來的,如今 起不來身,好幾個賊眉鼠眼的婦人硬是要進屋去探望探望。

等真進了屋,瞧見蘇毓好端端地坐在炕上喝藥,臉色瞧著比先前黑黃不像人樣更白凈紅潤了不少,頓時都有些意興闌珊。裝模作樣地寬慰了蘇毓兩句,撇著嘴就走了。

蘇毓無語地看了一眼不知何時拿了一本書進臥房看的徐宴。那廝一身青布衣衫都擋不住的鐘靈毓秀,身姿如松地端坐在窗邊,仿佛將這昏暗的屋子都點亮。

“怎麽了?”見蘇毓目光古怪,徐宴放下了手中的書。

蘇毓不好說他禍水,這話一說出口跟故意誇他似的。懶得說那等酸話,想著這些日子勞煩徐宴照顧,便決定拿出看見本領做一桌好吃的。

畢竟是過年,別的小吃可以不必做,年夜飯卻是省不了的。

“你跟乘風去灶房幫我收拾一下灶房的菜。”蘇毓披了一件襖子,趿上鞋子下了炕,“明兒就是年三十了。左右要舉家去金陵,油鹽我也不摳搜了。一會兒我多用些心思,把年夜飯先弄出來。”

一句話說完,窗邊看書的徐宴和不知何時進來的徐乘風眼睛都亮了。

老實說,吃了小半個月徐宴做得豬食,一家人都餓瘦了一圈。尤其是蘇毓,吃著藥本來就胃口差,吃食再做的不好,她身上的肉跟著蹭蹭地往下掉。此時別說腰腹瘦了兩圈,衣裳穿在身上都空了一圈。此時蘇毓披著襖子的模樣,又有了姑娘家的纖細。

這小半月雖躺在榻上,蘇毓也沒忘她的面膜。臉上的咬肌被她下狠手揉散了,如今臉瞧著小巧又對稱。屋裏前前後後悶了一個多月,雖沒有到白皙的程度,卻也算不上黑了。兼之補藥就沒斷,臉色紅潤,瞧著到成了淺淺的蜜色。

蘇毓伸頭在盛水的盆裏瞧了一眼,心裏稍稍滿意了些。可算是不磕磣了!

一個人聰慧,學什麽東西都快。徐宴這一個月來接手灶上的活兒,如今除了飯菜依舊像豬食,燒火摘菜打下手等事兒已經做得駕輕就熟了。都說二十七天培養出一個習慣,由蘇毓裝模作樣的騙,父子倆的心目中都有了叫她少碰冷水的意識。

等蘇毓再進灶房,父子倆這會兒都將許多瑣碎的活計都收拾妥當了。如今人卷著袖子端坐在灶下。長腿長手的,他神情自如。橘黃的火光照著他那張臉,蘇毓卻注意到他白皙的手腕上青筋都被火光烤得透明。修長的手指冷熱交替此時泛紅,看著就忍不住眼熱心跳。

實話實說,徐宴身上有一個品質蘇毓是很喜歡的。這個人清高的是原則,卻不會將做事分出三六九等。任何事,只要他上手去做,就不會計較那活計會不會辱沒他的身份,認真琢磨且從容不迫。

蘇毓自認自己沒他那份心胸,所以對徐宴這一點是十分欣賞的。

徐乘風就蹲在一旁,烤著火,順便偶爾替父親第一根柴火。

既然是過年,徐宴買回來的自然都是好貨。蘇毓翻看了下洗好了正在瀝水的簸箕,上面漂漂亮亮一扇小排。蔥姜蒜都切好了。一旁的木盆裏還放著約莫兩斤多肥瘦相間的五花。蘇毓拎在手裏打量了下,見東西的品相十分不錯,心裏稍稍滿意了。

明兒就是除夕,有些菜明兒做來不及,尤其是難燒難軟的大肉菜。

想著今日先將紅燒肉和糖醋小排做出來,鹵些大腸,順手再醬個大棒骨。雖說蘇毓擅長川菜和鹵菜,不代表不會做別的菜。浙菜裏的紅燒肉,梅菜扣肉,糖醋小排都是她的拿手菜。琢磨著先配香料,蘇毓將燒火的徐宴又叫出來替她切肉砍排骨,自己則去翻了香料袋子……

……還真是一樣不少。徐宴這廝的腦子到底是怎麽長的,她說那麽碎,他竟然真一樣不差的買回來。

留意到蘇毓盯著他後腦勺的古怪目光,拿刀準備將五花肉切大塊的徐宴扭頭:“又怎麽了?”

肉是徐宴早就焯過水的,其實這會兒已經半熟了。

“沒,”蘇毓撇開頭,將裝蒜的小笸籮放到徐乘風面前,“全剝出來。”

徐乘風嘟起嘴,仰頭看了一眼灶上的肉忍不住吞了口口水。不用蘇毓特意教訓,他看在肉的份上,默默坐回小馬紮上剝起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