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愚人善事

【租房很麻煩,我看了不下十幾二十處房子。不是我挑剔,是真的沒有合適的,地段、面積、結構、配套設施、價格、房東的面相、房東女兒的年齡和身材……反正就沒有稱心如意的!】

 

接下來這些天,頗有點度日如年的意思。雜志社轉手重組的消息越傳越烈,加上這些閑人同事的添油加醋,更加危言聳聽。臨近月底天真姐姐給整個辦公室開會,怒斥散布謠言者,讓大家穩定情緒,散會前嚴肅告誡眾人:別偏聽偏信的!一天不工作都來傳這些真的假的小道消息!好好站好最後一班崗不行嗎?!

基於這麽白癡的辟謠,於是眾人徹底堅信,傳言是真的了。

譚墩每天掰著手指頭算日子,那種期待幸福來臨的喜悅與煎熬每天都在扭曲著他的面部表情。為了表達愧疚,每天早上的早點都是譚墩請客,煎餅果子啊包子餛飩啊管夠。晚上還會樂顛顛地買回些熟食或快餐來,經常是我下班一進門,他就抱著倆外帶全家桶跟我傻笑,那個其樂融融的勁頭兒就跟拍廣告似的。

我是心安理得地享受這一切,畢竟快被紅牌逐出場的是我,面對進退兩難境地的也是我。余下寥寥無幾的期限,我是一顆傷心兩手準備,聯系著大器,也在大批量查看著合心意的租房信息。

其實我也想明白了,最底限不過是辛辛苦苦好幾年,一夜回到解放前。一切生存狀態完全回歸到剛來北京混的時候,破平房、惡房東、找工作、方便面……有什麽呀!

雜志社的人心渙散日益加重,天真姐姐更是較少露面,甚至終日不知所終,這也方便了我上網查閱租房信息,並且在上班時間自由出入,奔波於偌大個北京城會面看房。

但幾天折騰下來一無所獲,一次次的失敗,讓我的心情越來越不美麗,而大器那邊這些日子故作神秘似的玩消失,遲遲不跟我聯系搬家事宜,陳吉吉一直也沒個表態,這家我到底搬是不搬啊?

還差三天月底的時候,看房子跑到袁老二的地界,和房東面試失敗後心懷沮喪,給老二打了電話。老二很熱情,還管了我一頓午飯,讓我意外的是到了指定飯莊,桌上除了袁老二以外,溫小花竟然也在。

袁老二聲稱溫小花為了躲那個前男友糾纏,自己重新找了房子,準備小小裝修一下,打個小書架之類的。所以找到袁老二想弄點價格便宜量又足的建材,袁老二為人又十分仗義,典型的幫親不幫理,於是乎大包大攬,材料啊人手啊裝修啊全扛他那肥肩膀上了。

他們如是說,我就如是信。雖然飯桌上我怎麽看怎麽覺得溫小花看老二的眼神有些飄,但我這泥菩薩實在沒閑心分析他們倆是怎麽档子事——好吧,我琢磨來著,按照前文講述,那現在溫小花等於離開她那男友,處於失戀低潮真空期,這階段袁老二出現不計報酬地盡心盡力助人為樂,自然讓小花備感溫暖貼心,繼而產生好感——女人麽,總愛把感動當愛情。

……我琢磨他倆幹嗎啊!我還真閑。

飯桌上我喝了點酒,捎帶著傾訴了幾句目前的苦衷,當然隱去了和陳吉吉的矛盾,只是說找不到房子又不好意思麻煩大器。溫小花猛幹了一杯酒,惡狠狠地咒罵了譚墩一頓,旋即恢復常態,笑言讓我搬去和她合租,房租我負擔百分之七十。我當即否決稱目前沒有包養誰的念頭。

老二還是一如既往的實在,盛邀我住他那去,他家我去過多次,倒真是有我的一席之地,但他的生活規律和家中狀態實在是我情難以堪的。幾乎每天晚上都有一群人在他家喝酒聊天打麻將,還都是通宵,而且個個是那種脫了衣服身上文的都是稀有保護動物的漢子,像我這樣一脫光全身上下就一個割闌尾的刀疤,實在是相形見絀……說白了,那種生活狀態,一兩次是新鮮,每天如此我實在是扛不住。

時光如水,生命如歌。

月底如期而至,攔也攔不住。導火索燒到頭了,事情開始接連爆發。

一件一件說。

月底的刊物出版,辦公室裏人手拿著一本翻閱,氣氛哀傷沉寂。不時有零星的一聲嘆息。可以理解,我們手裏捧著的,基本就等於是我們這本雜志的結刊號了。

因為這段時間,雜志社易主的傳聞早已被證實,繼而被證實的就是我們這些前朝臣子全部解甲歸田,新東家創新刊,要用全新的創編陣容,我們這些人連替補的資格都沒,開始實打實地面臨失業困境。

而在這期的結刊號上市後,陰魂不散的蔡大小姐還發來賀電,陰陽怪氣地安撫我一番,說道歉信篇幅不夠大但態度值得肯定,她雖然沒完全消氣但對一個要失業的人會多些體諒和大度,並稱有機會來北京的話請我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