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2、212

從未有機會與任何人提過自己所嫁何人的孟江南這是第一次有機會與不識向漠北的好的人道上他的善良與溫柔,從第一次見到他時他蹲在榕樹下救治小喜鵲並送它回家,到他在趙家事終了後背著她走在雨幕裏回家去,再到如今他要將狀元簪花送給她做生辰禮物,一件又一件大小事情,她都願意與孟蘭茜分享。

而她分享的並非只是她所遇到的事情,而是她的喜悅與快樂。

孟蘭茜發現,孟江南不僅所說的每一句話都不離向漠北,便是說及與他相關的事情時眸中都閃耀著光亮,那是因他而生的光,明亮到晃眼。

關於宣小郡王,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孟蘭茜雖是三年前才隨夫家搬至京城來,但宣小郡王的人與事,她皆有耳聞。

他的出身他的為人他的才學以及他的九死一生與徹底消失在人前,眾說紛紜。

宣小郡王於孟蘭茜這般的深宅婦人而言那是如同故事裏的人,只聞其事永無機會見到其人,卻不想,她的妹妹竟然遇到了這天之驕子。

孟蘭茜是震驚的,難以置信的,但更多的,是欣喜。

因為她從孟江南說及向漠北時眉飛色舞的模樣看得出來,那宣小郡王,如今是她妹妹的命,而他待她,亦重要如掌心明珠。

否則怎會將她一並從靜江府帶到這京城來,又怎會道要將象征著榮耀的狀元簪花送給她?

而他要送的又豈止是狀元簪花而已?他送給她的,是他的自信,以及狀元簪花所承載的那一份殊榮。

孟蘭茜看著孟江南唇角上揚眉眼彎彎的模樣,安安靜靜地聽著她一一道來向漠北的好,偶爾問上她一句無關緊要的問題也不過是讓她知曉她有在認真地聽進了心中。

尋日裏從不多話的孟江南一道起向漠北的好,便如同打開了話匣子,不僅話比平日裏多了數倍,且收都收不住。

無論是歡喜說著的她還是認真聽著的孟蘭茜,都未有注意到日色已漸昏。

還是孟蘭茜擡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腰,孟江南這才發覺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時已暗了下來,也是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不覺間竟說了許許多多的話。

“對不起二姐,我都沒有注意到時辰。”孟江南著急地站起身,“二姐定是渴了,桌上壺中的水怕是也涼透了,我去讓人提一壺熱水來。”

不給孟蘭茜說話的機會,孟江南拿起一旁桌上的茶壺走到門邊,掀開棉簾將茶壺交給了小秋。

她重新回到孟蘭茜身旁的時,目光略略在那針線盒子裏的縫至一半的虎頭小鞋上停了停。

孟蘭茜並未察覺,只拉過她的手又讓她在自己身旁坐下。

“他待小魚很好。”看著孟江南紅潤的氣色,孟蘭茜目光柔和,“宣親王府一家人待小魚也很好。”

“嘉安待我很好。”孟江南肯定地用力點點頭,“爹娘還有大家待我都很好。”

不是所有兒媳都能喚自己的公婆一聲“爹娘”,更不是所有的兒媳都會在旁人面前以“爹娘”來稱呼自己的公婆。

僅是孟江南一聲脫口而出的“爹娘”,已足夠看得出來宣親王一家的確待她很好。

“這就好。”孟蘭茜心中感慨又寬慰,“這就好。”

她們姐妹二人,至少還有小魚過上了她心目中的日子。

小秋很快便將熱水打了來,倒了兩杯溫水分別遞給了她們。

孟江南喝了水後看著只抿了些微水而將杯盞捧在手心裏的孟蘭茜,微微抿了抿唇,問她道:“那二姐你呢?離開靜江府的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孟蘭茜的手顫了一顫,杯盞中的水晃出了些微灑到她裙子上,她微垂下頭,拿帕子將水珠拭去,低聲道:“挺好的。”

然而孟江南卻又問道:“譚員外郎他……對二姐不好嗎?”

孟蘭茜的手再一抖,杯盞中的幾乎全灑到了裙面上。

這一回,她沒有再用帕子將水拭去,反是孟江南連忙伸過來帕子為她將尚未滲進群面的水掃到地上。

“二姐,你不用騙我了,我看得出來,你過得不好。”孟江南亦低著頭,難過地低聲道。

孟蘭茜將手中的杯盞死死捏著,孟江南將自己雙手緩緩覆到她手背上。

孟蘭茜不說話,孟江南亦沒有擡頭。

不知過了多久,孟蘭茜才將死死捏握杯盞的雙手慢慢松開,輕輕笑道:“這世上不是所有義無反顧的女子都能如蘇夫人那般好命。”

孟江南慢慢擡起頭,對上孟蘭茜那雙自嘲的眼眸。

她並未向孟江南說到誰是蘇夫人,但孟江南知道她說的除了安福胡同的蘇夫人再無他人。

“其實我縱是想瞞著你,也瞞不住。”孟蘭茜又再笑笑,“我如今這日子過的,好與不好,還有什麽看不出來的。”

“小魚也無需覺得我可憐,這說來只能是我自找的,現實與人心自古以來本就難料,是我曾經以為的太過美好,如今才會被歲月描摹得這般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