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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濟運還在謙虛,田副廳長說:“王廳長您好好休息,我們就走了。”

出了病房,等電梯的時候,田副廳長說:“王廳長對你印象不錯!”

李濟運十分感激,說:“都是搭幫田廳長。”

電梯門開了,突然聽有人喊道:“喲,田廳長。”原來是程副廳長從電梯裏出來了。

田副廳長伸出手去,同程副廳長握了握,說:“哦,老程來了!”

程副廳長笑道:“來看看王廳長。”

田副廳長看看手表,說:“十點鐘開個會,你來得及嗎?”

李濟運一直按著按鈕,早有人煩躁了,嚷道:“下不下呀?”

田副廳長便進了電梯,門飛快地關上了。程副廳長沖著電梯門縫說:“我準時趕到!”程副廳長對田副廳長很是恭敬,可他的目光絕不瞟向另外的人。

田副廳長身邊站著的那個人,故意大罵醫生都是強盜,當官的都是貪汙犯!要不是官商勾結,藥費哪會這麽貴?要不是一些當官的包庇,醫生哪敢胡作非為?

電梯有些擠,田副廳長擡著頭,免得讓臉貼著身邊那個人的腦袋。那個人的腦袋裏充滿著憤怒,不停地詛咒當官的。這人知道身邊站著一位廳長,罵得越發起勁。李濟運同田副廳長緊挨著,反而不能看清他的臉色。他猜想田副廳長的臉色肯定是祥和的,人家做了幾十年的領導幹部,什麽難聽的話沒領教過?自己在縣裏也是個領導,縣委、縣政府門口不三天兩頭被老百姓堵了?那也是罵什麽話的人都有的。出了電梯,李濟運才想起去拿田副廳長的包。田副廳長說:“不客氣!”包仍是自己夾在腋下。反正幾步就到門口,李濟運也不爭著去提田副廳長的包。小閔跑進門來迎接,很自然地接過田副廳長的包。小閔替田副廳長開了門,把包順手給了李濟運。李濟運是從小閔手裏接過的包,心裏就有些不舒服。

望著田副廳長毛發蕭疏的後腦勺,李濟運猜到這位領導在生氣。想想又覺得不應該呀,如今哪裏沒有老百姓罵娘?“濟運,你給幾個領導打電話,十點鐘開個會。你也參加。”田副廳長說。

李濟運說:“哦哦,好好。我手裏沒有電話本,回辦公室再打電話?”

他才說著,小閔遞過了電話號碼本。田副廳長說:“電話號碼本要隨身帶。”

李濟運還沒有領到電話號碼本,卻不便多作解釋,只好說著是的是的。

“程副廳長就不要打了吧?”李濟運問。

田副廳長說:“打吧,開會都應辦公室正式通知。”

李濟運打電話去,說自己是小李。程副廳長沒反應過來,問是哪位小李。李濟運便說自己是辦公室小李,才上來掛職的小李。程副廳長啊啊幾聲,說:“知道,我知道了。”

李濟運聽出程副廳長有些不高興,也沒往心裏去。下級是不能同上級計較的,就像大人不能同小孩計較。領導有時候就像小孩,說不高興就不高興了。

電話剛剛打完,就回到了廳裏,離開會還有半小時。李濟運吩咐工務員打開會議室,把桌椅重新抹了一遍。一切準備停當,李濟運去田副廳長辦公室,說:“田廳長,吳主任參加嗎?”他想吳茂生不參加,自己參加就不太合適。

田副廳長聽出他的意思了,就說:“你請他參加吧。”

李濟運便去了吳茂生那裏,說了田副廳長的意思。吳茂生問:“研究什麽?”

李濟運說:“田廳長沒說。”

時間也差不多了,李濟運同吳茂生去了會議室。廳領導們陸陸續續進來,相互客氣地打招呼,禮讓著坐下。領導們天天隔著一堵墻坐著,卻每天都像頭回相見似的。廳領導們對李濟運格外客氣,都同他緊緊地握手。李濟運知道自己畢竟是個客人,人家自然要客氣些。

田副廳長進來了,他沒有同李濟運握手,徑直坐了下來。李濟運稍稍琢磨,就知道廳領導的座位都是固定的。會議室擺放的是橢圓形圈桌,正對著門的是圈桌的一方寬邊,後背的墻面裝飾得考究些,墻腳立著國旗。這方寬邊上的座位空著,顯然是平時王廳長坐的。李濟運沒有坐到圈桌上去,靠墻坐在下面的座位上。

田副廳長說:“大家都坐上來吧,都坐得下!”

這話意思很明白,都坐得下就坐上來,坐不下就坐在下面。李濟運看明白了座次,找個適當的地方坐下。有些像電影裏蔣委員長的軍事會議,李濟運的這個座位好像是書記員的。如今會議室的圈桌通常是長方形或橢圓形,一把手總是坐在一方長邊或長圓弧的中間,兩邊依次坐著班子其他成員,排位靠後的同志就坐到對面去了。王廳長有自己的習慣,他喜歡像蔣委員長那樣獨坐一方。李濟運見田副廳長坐在寬邊空座的右手第一個位置,就相信自己的猜想沒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