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十字架下的較量(第2/10頁)

劉重天卻很認真:“什麽留情不留情?齊全盛如果有問題,我手下留情就是違背原則,我當然不會這麽做;如果齊全盛沒問題,也就談不上什麽留情不留情!”揮揮手,“好了,不說這件事了,我們該幹啥幹啥吧,你回鏡州,我也得趕路了!”

陳立仁卻把劉重天拉住了:“祁宇宙那邊怎麽辦?他這材料可是四處寄啊!”

劉重天淡然一笑:“讓他寄好了,我劉重天還就不信會栽在這個無恥之徒手裏!”

陳立仁點點頭:“倒也是,多行不義必自斃,我看這小子以後也不會有啥好下場!”

這時,已是夜裏十二時零五分了,劉重天和陳立仁在平湖服務區停車場上分別上了車。

事後回憶起來,陳立仁才發現那夜劉重天的表現有些異常:顯然已預感到了自己的嚴重危機,言談之中有了和老對手齊全盛講和的意思。心裏好像也不太踏實,車啟動後開了沒幾步,又停了下來,把他叫到路邊的花壇旁又做了一番交代。說是情況越來越復雜了,以後還會發生什麽意外誰也說不清。如果有一天自己不在專案組了,鏡州這個案子還要辦下去,只要沒人來硬趕,就要陳立仁在專案組呆著,給歷史和鏡州人民一個交代,還讓陳立仁做出鄭重保證。

陳立仁做保證時,頭皮發麻,當時就有點懷疑劉重天了:劉重天七年前畢竟是鏡州市市長,祁宇宙畢竟是劉重天的秘書,祁宇宙那時紅得很哩,四處打著劉重天的旗號,代表劉重天處理事情,連他這個市政府辦公廳副主任都分不清是真是假。那麽,劉重天會不會因一時不慎馬失前蹄,在祁宇宙的欺騙誘導下,向藍天科技公司索要那四萬股股票呢?這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真是這樣,他這個反貪局長就將面臨著又一次痛苦的抉擇!

一縷月光投入監舍,在光潔的水泥地上映出了一方白亮。入夜的監舍很安靜,二十幾個“同改”大都進入了夢鄉,只有搶劫強xx犯湯老三和同案入獄的兩個小兄弟沉浸在白亮的月光中,用各自身子牢牢壓著一床厚棉被的被角悄悄從事著某種娛樂活動。天氣很熱,湯老三和他手下的兩個小兄弟光著膀子,穿著短褲,仍在娛樂的興奮中弄出了一頭一身的臭汗。厚棉被在動,時不時地傳出一兩聲走了調的歌聲,那是被娛樂著的活物在歌唱。被娛樂的活物就是已被定為“嚴管”對象的祁宇宙,這種娛樂活動已連續進行三夜了。晚上熄燈後,總有幾個同改把祁宇宙拎上床,厚棉被往頭上一罩,讓他舉辦獨唱晚會。

頭一夜,祁宇宙拼命掙紮,死活不幹,被蒙在被子裏暴打了一頓,還有人用上鞋針錐紮他,差點兒把他弄死在厚棉被下。早上點名時,祁宇宙向管他們監號的中隊長畢成業告狀,畢成業根本不當回事,也沒追查,反要祁宇宙記住自己幹過的壞事,不要再亂寄材料,胡亂誣陷好人。

祁宇宙這才意識到,自己對劉重天的舉報是大錯特錯了,齊全盛也許幫不上他的忙,也許能幫也不來幫,——一個在押服刑犯對齊全盛算得了什麽?而劉重天身居高位,是省紀委常務副書記,並不是那麽容易扳倒的,只要劉重天做點暗示,他就會不明不白地死在監獄裏。

然而,他卻不能死,越是這樣越不能死,劉重天應該得到自己的報應!

從第二夜開始,祁宇宙學乖了,同改們把棉被往他頭上一蒙,獨唱晚會馬上開始。

好在他過去風光時歌舞廳沒少去,卡拉OK沒少唱,會的歌不少,倒也沒什麽難的。主要是頭上、身上捂著被子,熱得受不了,便要求從厚棉被裏鉆出來好好唱,讓歌聲更加悅耳。同改們不同意,說是不能違反監規。他只好大汗淋漓在棉被裏一首接一首唱,從鄧麗君到彭麗媛,從《三套車》到《東方紅》,熱愛娛樂活動的同改們就把耳朵湊在厚棉被的縫隙處欣賞。書到用時方恨少,這夜夜要為同改們開獨唱晚會,祁宇宙便生出了新的感嘆:歌到唱時才知乏啊,這才到第三天呀,怎麽一肚子歌都唱完了?連小時候的兒歌都唱完了?這都是怎麽回事?是他過去腐敗得不夠,還是被同改們折騰糊塗了,把很多歌爛在肚子裏了?

這夜給他開獨唱晚會的搶劫強xx犯湯老三和同案的兩個小兄弟倒還不錯,沒堅持要聽新歌,而是不斷地點歌。湯老三把被子往他頭上一蒙就說了,他們哥仨都是小頭闖禍,

大頭受罪,全是因為折騰“愛情”才折騰進來的,他們大哥都為“愛情”把腦袋玩掉了——判了死刑,所以,今夜就請他專場歌唱“愛情”。祁宇宙便歌唱“愛情”,從《十五的月亮》開始,一連唱了幾首。熱,實在是太熱了,美好的愛情已悲哀地浸泡在連綿不絕的汗水中了。被子裏的氣味又不好聞,汗味、腳臭味,還有小便失禁時流出的尿臊味,幾乎讓祁宇宙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