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迷魂陣

齊全盛的失蹤是趙芬芳無意之中發現的。

向齊全盛匯報過國際服裝節的籌備工作之後,趙芬芳按當天的日程安排去參加旅遊工作會議。剛進市旅遊局大門,省政府辦公廳來了個電話,說是國務院一位退下來的老同志從

海南飛過來,要在鏡州停一天,休息一下,希望市委、市政府接待好。趙芬芳原沒打算麻煩齊全盛,準備讓接待處晚上安排宴請,自己陪一陪就算了。可轉念一想,現在是敏感時期,齊全盛又是處於矛盾中心的敏感人物,那位老同志齊全盛過去挺熟悉,不請齊全盛參加晚上的宴會不太好。於是,便打電話找齊全盛。這一找找出了大問題:堂堂鏡州市委書記竟然不見了!此人對市委值班室說去人民醫院看病,可人民醫院根本沒有他的影子,打手機手機也關了。

趙芬芳腦子裏閃出的第一個念頭就是:齊全盛問題嚴重,到底逃跑了!

偏在這時,在鏡州航空公司做副總的丈夫錢初成來了個電話,說兒子的事:去年到美國留學的兒子給他老子打越洋電話要錢買車,弄得這位當老子的很惱火,要她不要再寵著兒子。

趙芬芳本想替兒子解釋幾句,現在也顧不上了,連連應道:“好,好,這回我聽你的!”

錢初成仍在嗦:“……你早聽我的就好了!你說說看,這叫什麽事?人家的孩子出國後打工往家裏寄錢,我們這兒子倒好,啥都向家裏伸手,二十多歲的人了,他也好意思……”

趙芬芳沒心思談這種家務事,急著要掛電話:“老錢,家裏的事你以後再說好不好?我現在有急事:齊全盛突然失蹤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逃了……”

錢初成說:“齊全盛怎麽會逃了?不可能!我剛才還在機場賓館見到了他的司機呢!”

趙芬芳一怔,這才想到,齊全盛不是逃了,很可能是秘密去了北京,找老領導陳百川告狀,便讓錢初成查一下。錢初成那邊查了一下,果然查到了齊全盛和秘書李其昌的登機記錄。

趙芬芳完全明白了,再三叮囑錢初成保密。

錢初成心裏有數:“趙市長,你放心,關鍵時刻我不會壞你的事,畢竟妻榮夫貴嘛!”

趙芬芳掩飾道:“什麽壞事不壞事?錢總,你不要瞎想!”

錢初成說:“瞎想?知妻莫如夫,我知道你要幹什麽!”

趙芬芳故意問:“那你就說說看,我該幹什麽,又能幹什麽呢?”

錢初成笑了:“找唄,找得全世界都知道!”

趙芬芳會意地笑問:“錢總,這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呀?”

錢初成道:“趙市長,別跟我假正經了,該提醒的我提醒了,你看著辦吧!”

放下電話,趙芬芳馬上行動起來,把原定兩個要參加的活動全推掉了,四處嚷著市委書記不見了,興師動眾地開始了大規模尋找,口頭上卻說要嚴格保密。在趙芬芳的緊急指示之下,市委、市政府兩個辦公廳的同志同時行動起來,十幾部電話空前繁忙,秘書們人手一部電話分頭聯絡,尋找齊全盛。在一小時不到的時間裏,電話便打遍了全市各大醫院,各大賓館,各部委局辦。在所謂“嚴格保密”的情況下,市委、市政府兩個大院,乃至大半個鏡州城都知道了一個驚人的事實:這座發達城市的一把手、市委書記齊全盛突然奇怪地消失了!

造成了這番動靜之後,趙芬芳才帶著十分焦慮的口吻向劉重天做了電話匯報。

劉重天也覺得有些意外,可卻沒有多少吃驚,明確判斷道:“芬芳同志,我看齊全盛同志不會有什麽意外,很可能處理什麽急事,或者躲在哪裏休息了,你們不要這麽大驚小怪。”

趙芬芳試探著問:“劉書記,省委是不是準備對齊全盛采取進一步措施?”

劉重天口氣很冷峻:“趙芬芳同志,不該打聽的事就不要打聽!”

趙芬芳賠著小心解釋說:“劉書記,我知道組織紀律,可在這種特殊時刻,我……我不能不多個心眼,保持一定的政治警惕性,我……我是想:如果齊全盛得到了什麽風聲……”

劉重天沒等趙芬芳把話說完,便毫不留情地批評道:“不要沒根沒據地瞎猜測,這樣影響不好,會造成混亂的!齊全盛同志知道後也要有意見的!趙芬芳同志,我提醒你:你是市長,還是市委副書記,不是一個長舌婦,你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任的!”說罷,掛了電話。

趙芬芳握著電話發了一陣呆:劉重天怎麽是這麽個態度?就這麽放心齊全盛?就不怕齊全盛畏罪潛逃,畏罪自殺?眼睛突然一亮,也許劉重天需要的正是老對手齊全盛的潛逃或者自殺?齊全盛真走到這一步,劉重天就不戰自勝了,孫子兵法中不就有這種高明的戰法嗎?